
【柳岸•春】草原上的生灵(微小说三篇)
◎草原上的狗
七十多岁的阿古拉老人,住在草原深处,陪伴他的是黑狗巴日。
三天前,阿古拉老人出去卖羊了,一直没有回来。饿得四肢无力的巴日,卧在蒙古包边,安静地等候着。
草原上的雨说来就来,一道闪电划过后,雨倾盆而至。
巴日站了起来,望望远方,周围茫茫一片。它“嗷嗷”叫了两声,又有气无力地卧下了。
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一个蒙古汉子跳下马,大声问道:有人吗?
巴日挣扎着站起来,向他狂吠。他操起马鞭,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巴日吓得赶紧躲到蒙古包后面。
他看看四周,一把揪掉了门上锈迹斑斑的锁头,钻进了蒙古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脱掉淋得湿漉漉的衣服,顺手牵过墙角阿古拉老人的一件蓝色蒙古袍换上了。
饥肠辘辘的他翻箱倒柜找吃的,边找边抱怨:这鬼地方多久没住人了,怎么啥吃的也没有。
最后,他从角落里翻出一坛落满灰尘的马奶酒。
暮色降临时,雨停了,他点着了蜡烛,一边端着酒碗,一边摸摸咕咕直叫的肚子。这时,他想起了巴日,透过小窗户,他看到已经几天没吃东西的巴日,伏在地上直哆嗦,他看看灶上的锅,眼中露出凶残的目光。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掏出腰间的马刀,一抬脚却被绊了一下。
他喝太多了,就势瘫倒在门槛上。
半夜,风呼呼地刮着。忽然,一阵火光冲天,蜡烛燃尽了,烧着了蒙古包。
巴日警觉地竖了竖耳朵,颤颤微微站起来,当它看到门口那片蓝色时,顿时紧张起来。它拼命叫着跑了过去,用嘴叼住那件熟悉的蓝色蒙古袍使劲往外拽。一步,两步……它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天亮时,蒙古汉子睁开双眼,他的身后一片狼藉,蒙古包已经烧成一片废墟,黑狗依旧衔着他的衣领,满嘴鲜血,已经僵硬了。
◎草原上的羊
它是一只快乐的小羊羔,随妈妈住在羊圈里。栅栏的间距很宽,它可以随意出入。它经常独自跑进跑出,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可是后来,它渐渐长大了,肥硕的身体超过了栅栏的宽度,它一次又一次试图钻出去,都以失败告终。
现在,它只能像其他羊羔儿一样老老实实呆在羊圈里,只是在喝水时才被主人放出来撒一会儿野。
这样的日子沉闷无趣,它变得越来越忧郁。它常常望着外面,怀念曾经在草地上尽情撒野的时光。
一天,它趁主人打开栅栏门的当儿,偷偷跑了出来。
外面的世界才广阔,它兴奋地在草原上跑啊跑,听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很快,它越过了前面的那座山头。
这里的草未经践踏,鲜嫩无比。它张开嘴,尽情地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它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正在逼近。远方,一头狼正虎视眈眈盯着它。
它撒腿就跑,后面的狼追了上来。
它拼命跑啊跑,直跑得两腿酸软,终于越过了那座山头。看见了,看见了那片熟悉的栅栏。
主人拿着长鞭一声吆喝,狼停下了脚步。它兴奋地一个箭步冲进了栅栏里。
羊儿们纷纷向它围过来,它紧紧依偎在羊妈妈的身边,看着狼灰溜溜地转身走向远方。
从此,它又成了一只快乐的羊。
◎草原上的马
它是一匹漂亮的马,有着纯正的蒙古血统,众多的马姑娘向它投来青睐的目光,可是,它却恋上了一头驴。
这个消息在马群中炸了锅,长辈们批评它有违常理、坏了规矩,而那些姑娘们,由原来的爱慕转为嘲笑:哼,驴唇怎可对马嘴,这世道真是乱了。
可它依旧我行我素,在某个月夜,偷偷地带着驴妹子私奔了。
马儿们议论纷纷:看吧,它们的结合坏了常理,它们的孩子定然是个怪物。
一年后,它带着它的驴妹妹回家了,身后跟着他们的儿子。出乎马群意料的是:它们的儿子结合了他们的优点,竟然格外漂亮。
这个孩子渐渐长大,出落得身高马大、身手矫健,奔跑起来旋风一般。
年轻的未出阁的马姑娘们蠢蠢欲动:要嫁就嫁给驴马的儿子吧。
经过一番挑选之后,那个最美的马妹子成为它们家的一员。
可是,过了一年,马妹子依旧腹部平平。第二年,第三年……这个家庭始终没有添丁。
马群中又议论纷纷:看看,它们的结合坏了常理吧,那个孩子分明就是个不会产崽的怪物。
于是,驴马的儿子成了马群中最受歧视的一员,总是干着最苦最累的活,久而久之,它有了新的名字——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