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一封没有发出的信(杂文) ——给妈妈的一封信
亲爱的妈妈:
您好!
我是你的女儿湘湘,在这里,我要诚挚地对您说声:“对不起”!我曾经恨过您,恨您对我太严厉。总觉得别人家的妈妈好,幻想着成为别人家的女儿。
记得那一年,我也就七、八岁,与其他伙伴一起把邻居胡奶奶家的萝卜花给采了,胡奶奶看见了,大喊大叫:“哎呀哩,老天爷,我这些菜花是要留着作种的呀,你们这些短命鬼,吃哩去死……”胡奶奶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往地里赶,其他小伙伴闻讯四处逃窜了,我吓的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胡奶奶一把抓住我:“禾妹子,禾妹子,你快来呀,你看你家湘湘,把我家种萝卜糟蹋成什么样了?我明年用什么下种?这孩子太野了,要打!”妈妈,您当时从家里风风火火地赶过来,我以为您来救我,我不那么害怕了,我试着挣脱胡奶奶的手,谁料,您一边道着歉,一边和着:“哦,是要打,我田里有种萝卜,下次收了,我赔给您。”一边抓了一把竹枝,朝我身上抽了无数下,我浑身上下火辣辣的,一条条透着竹枝印。当时,我哭的好凶,心里觉得特别委屈,因为采萝卜花是其他伙伴邀请我一起去的,最多我也只是一个“帮凶”,可其他孩子一个都没挨打。越想心里越委屈,足足几天,我都不想理您。
妈妈,你知道吗?自从那以后,我好像落下了病根,我再也不敢去碰别人家的东西了。您每天都要安排我提着水壶去井里打新鲜的井水,而那段路偏偏要经过胡奶奶家的那片桔园,她家的桔子红彤彤,挂满了枝头,触手可及,我连正眼都不敢瞧一下,总是低着头,快速通过,总觉得胡奶奶在某个地方盯着我,说我偷她家的桔子。谁家的瓜地结瓜了,我尽量绕着走,不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心里总祈祷着不要有人误会我偷瓜就谢天谢地了!
渐渐的,我长大了,慢慢的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我家是外来人口,而胡奶奶原来是全村最胡搅蛮缠的主,谁招惹,谁倒霉!原来当初妈妈狠狠地打我,是在保护我,教育我,是在捍卫全家人的尊严!
还有一件事,过去好多年了,我还是想提提。
我家门口有一丘田,叫“十八萝”,当时,农村以萝为田作单位,五萝为一亩,也就是说十八萝,就是三亩多地,将近四亩地。在树底下乘凉的老人感慨地说:昨天还一丘金黄黄,今天就一丘绿油油!妈妈,您知道吗?您干起活来不要命,三亩多地,您拿着镰刀带着我硬是一天一夜便要收割完,我当时累的晕过去了,您帮我掐完痧,安排我在家躺下,您接着去田里了,我当时拽着您的衣角,恳求您留下来陪我一个下午,其实,我当时的用意,是想让您也休息一下,不要累的那么猛!您摸了摸我的头:“乖,听话,好好躺着,等下好点自己去厨房拿点醋炸黄瓜吃,在桌子上放着。”我看出您的眼睛有不舍,但依然离我而去,我默默地躺在床上哭了,泪,打湿了枕巾。那时,小小的我,就反复的想:做人,怎么就那么累?
后来,在大人的聊天中,我零零星星的知道了一些事。当时,由于国家还处于贫穷,落后时期,每年都要向农民征粮,我家要交公粮和定购粮,如果不好好种,没有好收成,交了公粮和定购粮就不会剩下粮食作为超购粮出卖给国家了,只有超购粮,才会卖到一些钱。家里才会有钱买油买盐买日常用品和供孩子们上学。也只有好好种,才有多余的粮食供一家老小的一日三餐!由于国家贫穷落后农业技术不发达,农药,化肥,种子极其匮乏,每年的收成并不是很好,正因为这样,妈妈极其认真,极其努力地,不,应该是拼命地把一丘“十八萝”的田,硬是一天一夜就要抢收完,目的是早一点插上晚稻。当时,农村有句谚语:晚挪一天窝,就少一箩谷。意思是晚稻要赶在入秋之前插完,那时气温高,有利于秧苗的成长,插晚了,入秋以后,天气转凉,不利于稻苗生长,欠收成。家里有二十多亩地,算算时间,如果不抓紧,确实要拖到入秋以后才能全部种上。怪不得,妈妈为了好收成,直至现在,我才懂乘凉的老人那句“昨天还是金黄黄,今天就绿油油”的真正含义,其实,他们是在赞美妈妈能干。让这“十八萝”田,昨天还是金黄黄,今天就绿油油,妈妈几乎舍得豁了命!
妈妈:谢谢您!是因为您的勤奋,才使我们一家一日三餐没有断过粮。是因为您的勤奋,才有了超购粮卖出,让我们家有了日常的开销,并让我们姊妹几个都能安心地背着书包去上学!
我出嫁的那年,胡奶奶攒下二十多个鸡蛋,提到我家来:“禾妹子,禾妹子,湘湘要出嫁了,我本来要请姑娘吃餐饭,可是我老了,不方便搞吃,拿几个鸡蛋给姑娘,作为一顿点心,不要嫌弃。”妈妈双手接过鸡蛋,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让着座。“湘湘是全村最懂事的孩子,不惹事,不好吃,还会帮助人,转眼就要嫁人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胡奶奶温暖地说着。我在门缝里,第一次把头探出来,第一次感觉门外那位老人,其实也蛮可爱的!
时光荏苒,我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在教育孩子方面上,我更是谨小慎微,不敢怠慢,多了一份爱,多了一份挚着和坚守!妈妈,是你的爱,给了我觉醒和感悟,我将全力以赴,把我的孩子教育的更好!更懂事!
现在社会好了,不但不要交公购粮了,粮食价格上去了,农药化肥各种良种层出不穷,收成一年更比一年好,而且种田国家有补助。门口那丘“十八萝”不用人工收割和插秧了,机器转一圈,大功告成。想想那时,妈妈,您为了多点收成,连续四十八个小时扑在那丘田里。
妈妈,我在视频里发现你头发全白了,以往那张精致的脸现在堆满了皱纹,您的颈椎病好点了吗?是不是还是整夜整夜睡不着,少跟爸爸计较,他想抽根烟,就让他抽根,想喝两樽,您就陪陪他,他也不容易,少养几只鸭,上次杀得那几只来,我们还没吃完,在冰箱里存着呢!弟弟的生活现在也好了。大弟当上了大队主任,他的挖掘机的生意也红红火火,不要牵挂。小弟更是,在上海开了厂,您和爸爸去走动走动,上海滩的风景可美了!
此致
敬礼!
您的爱女:湘湘
二0一九年四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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