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小广场长凳上
　　 旁边有位妈妈
　　 铺开一块尿布
　　 把背上的孩子放下
　　
　　 我不由自主
　　 挪了挪，侧过身子
　　
　　 面向跳广场舞的人
　　 但什么也听不清
　　 我已无法躲过
　　 旁边这位妈妈铺开的
　　 安静的世界
　　
　　 她已把奶头塞进孩子口中
　　 在天籁般的吮吸声中
　　 双手轻拍孩子，缓缓地
　　 没有边际
　　
　　 我把搭到我身上的孩子的
　　 小手悄悄移去，移去身上的
　　 惶恐不安，然后起身
　　 让夜色把我隐去
　　
　　 这么多年，经过小广场
　　 我常坐到那母女边上
　　 把移开的那双小手又搭回
　　 到我身上，找到自己
　　
　　 坐在小广场长凳上的母女
　　 从来就没消失过
　　
　　
　　 ◎父亲的眼泪
　　
　　 父亲每一滴眼泪的重量
　　 都是秋天的净重
　　
　　 当低过田地的忧伤
　　 低过铁犁
　　 低过铁犁的锈迹
　　 低过锄头，低过雨水
　　 低过一粒粒泥土万年的
　　 岁月
　　
　　 低过重新绿回去的
　　 苞谷地，低过咳嗽声中的
　　 款冬花，低过覆盖每一个
　　 足迹的每一次风霜时
　　
　　 父亲啊，再低一点就是
　　 祖祖辈辈朝黄土的脸
　　 再低一点就是田地的灵魂
　　
　　 再低一点脸上一条条皱纹
　　 就是田地里一道道深深垄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