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那年丁香】末代皇帝(散文)
一纸诏书,三岁登基。在本该无忧的花样年华,成了万人之上的傀儡。混乱的醇亲王府内,乳母的手轻轻挥动着,臂弯下的小孩儿安静了下来,不再哭闹。初入宫闱,不谙世事,初见慈禧,惊心动魄,初登大宝,手足无措。登基那天,乌云密布,紫禁城中万人跪拜,声势浩大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终是敌不过溥仪“哇”的一声痛哭,从今往后,他的一生将在高高的宫墙内度过,囚禁于此处,再也闻不到糖葫芦的香甜了。
失了祖母,丢了父亲,唯有母亲是他唯一的避风港。刻满皱纹的脸颊,苍老的容颜,他却再也认不得母亲了。母亲走了,悄悄地走的,留下了弟弟,乳母还在,和他同在牢笼里,仰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爬上宫闱的高墙,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走了,捏泥人的老大叔也不见了,只剩些从未见过的人,他们穿着从未见过的衣服,嘀嘀咕咕说着听不懂的话,弟弟说:“大清朝要亡了...”后來,乳母也走了,侍卫带着她逃走了。
十三岁那年,京城里有了汽车,摆满了自行车。五四运动兴起,北洋军阀横行,紫禁城内模样未老,一点没变,雷金纳德·弗莱明·庄士敦先生成了皇帝的新太傅。习英语,懂军事,解国际格局,生不逢时,却在一点点成长。“抬起头,向前看!”骑着自行车四处游走,敞开的宫门外是五彩斑斓的世界,挣脱桎梏,便是自由。前方慢慢关闭的高大宫门,鸟儿冲不开枷锁,无力扑腾的翅膀耸拉着,只能任人宰割。
文集中隽秀的文字从清晰变得模糊,又从模糊变得清晰。闪烁渴望的眼中目光,一腔抱负无处安放。凤冠霞披,一席红衣,枕边人非心中人,不懂哀思,难解苦闷,无数日日夜夜堆叠起的无奈,化为满腔热血。
枪声四起,扰了紫禁城内安逸的鸟儿。风和日丽,才子佳人,离开了紫禁城,灰溜溜的走的,车窗外斑驳的墙,失了威严,淡了色彩。日本公使馆的盛情难却,成就了日后的滔天罪行。兴复大清,重现繁华盛世,再登大宝,重掌政权,“皇帝梦”的毒瘤根植于心,日益壮大。背负汉奸骂名,成立“伪满洲国”,再登皇位,不复当年韵味,满目疮痍的江山,雕琢不出的秀丽,在萧条的经济背景之下,变得苍凉。登坛祭天,欢呼之声不绝于耳,浮于表象的自傲,早已蒙蔽了双眼,挣脱枷锁的鸟儿扑进了笼子的怀抱,活在笼子的控制之下沾沾自喜。大梦初醒方恨迟,妻子离他而去,羸弱的身体,脆弱的心,再也经不住折磨,伪满洲国的傀儡又一次失去了所有,连着那些所谓的满腔热血。
战争胜利,苏联俘走了遍体鳞伤的鸟儿,历经沧桑,鸟儿回归故土,白发苍苍,不复往日容颜。攢紧手中的门票,布满皱纹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石栏,这里曾是他的家啊,步入殿中,无人寂寥,只剩呜呜的风声在耳畔游走,金光闪耀的宝座,曾经属于他的宝座,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宣告着时代的更迭,佝偻的身子,再次座上了龙椅,少了对权力的怀念,失了对过去的眷恋,只留六字予世——“爱新觉罗溥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