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恋】静观茶水相逢(随笔)
一
人们说相逢是首歌,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相逢,令人魂牵梦萦,而在我眼里,茶与水的相逢,是世上最美的歌。
风和日丽的上午,霞光金辉的照耀下,温柔的手将一勺“碧螺春”于茶壶内,滚沸的水平缓倒入,顷刻间,“龙身带入波涛里,化作清风去不归。”茶身翻卷,水浪滚动,袅袅清香扑面而来。静静地目睹了茶和水相逢的瞬间,分明是让我看到了它们欢欣鼓舞,在初识的激情里相拥相亲。
有缘千里来相会。
遥想郁郁葱葱一望无边的茶山,当初,茶在茶树枝上长出嫩芽的时候,也许就开始了向水赴约的茶生之旅,这是它一生里要完成的唯一使命。采茶的季节里,茶叶像小鸟一样,脱离了茶树的束缚和呵护,历经千辛万苦和许多道程序的磨难,又被处置在了特定的包装盒里沉睡,终于等来了出头之日,有了奔向与水相逢的幸福时刻。茶与水的倾情糅合,是灵与肉的结合,也是茶叶灵魂出窍的时刻。横空出世的一个交集,恰似茶叶第二次投胎,像鱼儿在水里尽情畅游,迎来了新生命的诞生。又好比男人与女人,冥冥之中,等待着在一个命定的节骨点相逢。因为只有水,才能让茶的生命如花绽放,迸发出骨子里原有的奇异芳香,也因为只有茶,水才能在这一盏壶的方寸天地里一改素日的平淡无味。那一瞬间的相遇,令我无数次感念:是否是前世早有的安排,三生石上,导致了茶叶蜕蛹化蝶般的重生。
遐想中,爱喝茶的人就像红娘,用一双温情脉脉的手,把等待已久,相思了许多年,日日渴望相见的茶与水“牵手”在了一个被称为茶壶的温暖世界里。
二
一禅一世界,一茶一生活。带着禅心品茶,必定能感受到中国茶文化的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必定能了解到茶的发展与变革,以及对人类平常生活的影响。可以在煮茶、沏茶、饮茶、赏茶中,重新认识生活,在茶水带给自己的艺术享受和修身养性的过程中,悟出茶道,在道法自然中,品出爱和生活的真谛。
泡茶,既要有心,还要有技能和功夫,懂茶道。
头一道茶,一把壶,一捏茶,品尝的是一个寓意深奥的苦味。将清净如镜的沸腾之水扑向茶叶含蓄内敛的身体,让茶与水有了一种在热气腾腾、如火如荼的氛围里相互交融、亲密接触的机会,舞着芭蕾的片片茶叶与水一见如故,散发出灵魂深处的一抹香,弥漫在一盏壶里,如漆如胶,缠缠绵绵,相互倾诉相思之“苦”,继而在初识的温情里,纠葛的昏天黑地,爱恋的忘乎所以。在茶壶这个小小的世界里,眼里只有对方,没有了自己。静观中,不知是茶引领了水的浪漫,还是水唤醒了茶的觉醒。一旦相遇,必定如同人间的爱情,发出电光火石般的惊艳火花,取天地之灵气,万物之芳华,一见激起千丈浪,水能载船,也能衬托茶达到其生命魅力光华的极致。
中间几道茶,享受的是茶汤中掠过涩气的醇“香”。当注入水流,茶与水的感情仿佛经过了狂风暴雨的锤炼,茶水交融,其乐无穷。此刻,茶水色泽恰到好处,味正爽口,煞是迷人。深深一嗅,沁人心脾,充满情调。水沉浸在自己最美的优雅风韵味里,茶陶醉在过往的蜕变里。如此美妙的圣境里,茶意最浓,水味最酷,香气最炫。水的烈焰真情让茶花尽情怒放,茶香缥缈扑鼻而来。因为得到了水的滋润浸透,沉睡已久的茶在水里尽情激荡,怒放出生命的花朵,有了飞跃自己灵魂的理由,有了施展万般风采的天地。茶香逼人,水因为茶而有了内涵,有了百态滋味,变得更加多情妩媚,也渐渐走向成熟。茶与水就这样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开始了没有高低贵贱,只有相亲相爱,倾心相伴的日子。
独坐在景色宜人的光阴里,品一口在自己感觉里几乎完美的茶水,香留唇齿,令人心旷神怡,回味无穷。不由惊叹一声:风景这边独好!
最后一道茶,感悟的是茶水的“甜淡”。随着前几道水的冲击后,茶与水似乎走进了暮年时光,心情变得淡定平和了,静谧中仿佛看透了一切,从壶口里温婉流出的茶水味儿趋于甘甜淡雅,状态也显得沉静透亮,那缕缕残留的浅淡香味好像在告诉喜茶人,自己曾经辉煌灿烂过,炫丽多彩过。茶叶在失去往日光华的状态里仿佛像老年人一样,退出了熙熙攘攘喧闹的世界,静下一颗心来。完全盛开的茶叶沉淀于壶底,表现的平淡无奇,而此刻的水,宛如经历台风后的河流,已经无欲无求,渐渐清澈见底,回归了茶来之前的宁静状况,只剩下深情回味了。
茶心凉透的时候,水也变得无声无语,壶中的天地寂静了,回归了天真、率直的本性,茶与水经过漫长的互动磨合,相互读懂了彼此的心,达到了一种悠然超脱的心境,无言在其中了。
三
我本是一个小资情调浓烈的女人,虽崇尚浪漫多情的生活,但并不喜欢喝茶,而偏偏钟情于咖啡。也许是因为近些年沉溺于写作,几乎每天都喝一杯咖啡。咖啡醇香诱人,提神醒脑,经常帮助我寻找文字的灵感。但丈夫酷爱喝茶,这也是我情不自禁关注茶情的主要原因,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能勉强。
回想许多年来,因为爱着他的爱,经常,在丈夫下班回家前,用心泡一壶他喜欢喝的热茶,等他回来喝,这是我自认为比较有意义的一件事。男人在外打拼不容易,有一壶热茶等他,必定是温暖可心的。每当看到他放下一天的疲惫,笑吟吟地捧起茶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时,我的心就有一股满足的幸福感升起。爱情是一个很难抓握且善变的东西,与其让一个情绪化的妻子在家胡思乱想,痴情地等着丈夫,等到他回家后,又喋喋不休地数落对迟归的不满,还不如根据他的嗜好,泡一壶好茶静静地等候,这也是夫妻之间投其所好的具体表现,或许说夫妻关系亲密的一个秘笈。
常听现代社会的女人说: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看到电视剧里一个个对婚姻岌岌可危的女人,煲上靓汤苦苦在家等丈夫回家喝汤,但盼回来的往往是一个不回家吃饭的电话时,心里感到很痛。可怜的女人们哪里知道,现在的男人们口味越来越杂,经济快速发展的新时代,只要有本事挣到钱,到处都能喝到各色美味的靓汤,吃到风味不同的佳肴。微信、网络等多元化的快捷社交方式,让男人不但拥有在家等自己的贤淑妻子,还能随意交往和欣赏到外面多彩女人的风姿。那种类似煲一锅汤,传统而朴素的爱似乎变得既卑微又价廉。既就是丈夫按时回到了家,喝了两口妻子辛辛苦苦花费几个小时煲的营养汤,也不见得你的爱就能进入男人的心。所以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牢牢地抓住男人的最爱,钻进他心灵的软肋处,有的放矢,是不是自然离抓住他的心就近了一些。
我惊喜地感觉到,因为一盏茶水,让平淡的家庭生活悄悄地发生着一些变化。因为茶,不善言辞、处事谦和低调的丈夫在我眼里多了份君子风度,儒雅之气。而脾气急躁的我在泡茶、观茶、等喝茶人的过程中变成了一位心思缜密、文静贤淑的温婉妻子。
一物降一物。
茶水是一个圣洁之物,又是一个有骨血的精灵,品茶的过程能洗涤男人的情志,引领男人走进了一个出神入化的心境和气场,“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让男人在品茶时凝神定气,产生智慧,透过现象看本质,不乱于心,不困于情,感悟人生多变化,过去未来共斟酌。品茶的功夫,顺便也把女人的情爱潜移默化穿过世俗的羁绊,带进了初心纯真的精神领域,让妻子无欲则刚,坚定地陪他风雨同舟,慢慢变老。
茶借景抒情,借物喻人,它的力量无言在其中。让女人把心所向的爱意藏在茶水里,不露声色、准确无误地传递给男人,此时无声胜有声,达到了“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美感中。如此说来,也许当茶水流入男人口中的时候,也就是女人的爱流进他心田的时刻,涓涓清凉通过细致入微地渗透,灌溉了男人的心灵绿野,让一颗迟钝的心滋生出爱恋的情愫和美好感怀,让茶的神韵如缕缕阳光,灿烂了围城里双方近于疲倦的心,填补了夫妻各自的缺点,但愿那些喜茶的男人在品茶的同时,也读懂了妻子的心。在茶香里诠释了做人的道理,悟出爱的真谛和家庭的厚重责任,让平淡无奇的日子变得有了希望,有了感恩,有了情趣,浪漫圆润中有了精神的寄托。
品的是茶,悟的是爱。
茶水的诸多优点,透入骨髓,不可言喻,真好!
四
茶也是传递亲情之间最温馨美好的礼品,有着如同金桥一样的牵连作用。父亲在世时,和丈夫一样,也是喜欢喝茶的。父亲的柜子里,存放着儿女们从天南地北送来的各样包装的高档茶叶,人不能没有爱好,我想这也许是不喝酒男人的一种共同嗜好吧。喜欢旅游的我自然深知父亲爱品茶,所以每次外出旅游或者出差时,都忘不了带回外地不同的茶叶作为礼品恭敬地送给父亲。每当父亲接过女儿送的茶叶时,满心欢喜中迫不及待地打开,继而品尝。饮一口父亲用矿泉水冲泡的功夫茶,真是倾心入脾,醇香含口,令人回味无穷。有时候,多才多艺的知识分子父亲,也会饶有兴致地作赋吟诗来表达自己赏茶爱茶的心情。
记得有一首小诗就是我和父亲一同品茶时琢磨出来的,题目叫《茶颂》:春来西湖龙井,夏品绿茶菊情,秋尝普洱茉莉,冬饮红茶观音。
仿佛情景再现,又看到了已经去世的父亲,笑语盈盈,在紫砂壶里泡了一道靓茶,顿时,一股魂牵梦萦的香气,带着温暖而悲壮的清凉美,萦绕在了整个娘家的房间里,也深深浸入我思念父亲的心海里。
父亲曾说,茶是自带着诗意的,我不相信。他指着茶杯上空袅袅飘游的香气,说茶是因为水轻轻地打开了它原本的容颜,撕开了多年凝固在它脸上的面纱,从而飘荡出了教人念念不忘的情调,这难道不是一种绝美的诗意吗?这种诗情将描绘出品茶人漫长岁月人生河流中一幅真实情感的画卷。因为什么人爱什么茶,什么茶青睐什么人。
父亲还说,茶也是自带光芒的,不信你看,它就像一个风姿卓越的可心人儿来到了我们家,点缀了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情趣和快乐。不是吗?家人团聚,朋友相会,文人切磋,看望老人,以及平常生活里待人接物都离不开茶。它能在一个平淡的场景里起到趣味横生的作用,生就出蓬荜生辉的效果。
五
茗香心自静,壶中天地宽。是呀!人生如茶,茶如人生。在一个个闲情逸致的午后,或风清月朗的晚间,捧一壶香茶静坐在阳台上,心如止水,淡泊名利中读书或静思,都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观茶叶片片,水花清亮,气若幽兰,仪态万方地在茶壶里蹁跹旋转时,让亲临其境的人不由自主回想起往昔,那些与爱、美、情、幸福有关联的浪漫故事。如果还有一曲老歌悠扬在旁,仿佛时光倒流,是否有一份静谧正压住了喝茶人心头的浮躁与狂妄,把人带进了由茶而营造的一个个温馨美妙的镜头里。所以说,爱喝茶的人是幸运的,也必定是善于思考之人,因为能够亲眼目睹茶与水相逢的美妙时刻,以及茶与水结缘开出的灿烂心花,还因为茶韵升华了自己的心境,达到了一个精神上的高度,从静下心来品尝茶香的凝重中产生了智慧,培育了风度和驾驭生活的能力,从品茶的过程中领悟出各种人生道理,成为智者,活的更加潇洒而有尊严,达到淡泊人生,宁静致远的境界。
的确,茶不是酒,但有时候也会令人陶醉。古人说以茶代酒,其实是让茶在芳华盈然,醇香万里中,彰显了一种虽然不浓烈,但从容不迫的人生理念和超越梦想的生活轨迹。喜茶的人必定是热爱生活的人,是优雅体面的人。男人喝茶,稳健从容,气定神闲,运筹帷幄。女人喝茶,优雅大方,心美如花。
静静思量,世上如果没有茶水,人生也许少了份清淡雅气。如果没有茶水,孤独的人,拿什么去解人间千年的苦和愁?那袅袅升起的香气之美,萦绕在茶叶片舞蹈中的距离,那醇香的美味,胜过酒的犀利,穿透了多少灵魂的醉。
茶的好,只有水知道,水的美,只有茶欣赏。茶水的风度,茶水的景致,乃至茶水的胸怀,只有泡茶的人和喝茶的人共同打造,才能达到至高无上的绮丽境界。这样说来,我必当要跟着这壶茶水的感觉走,让大大咧咧的我变成一个情愫细腻的有心人、多情浪漫的性情中人。
我不知道,是我要感恩茶水,让我充实丰满了人生,还是茶水应该感谢我,是我诠释了它们最美的相逢,在这个问题上,多年来,心情一直美美地纠结着。
2019•5•21原创首发江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