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母亲走了(散文·家园)
2017年10月12日,是个突降寒冷的日子。天阴沉沉的,北风呼呼乱叫,头一天还在享受着温暖阳光的滋润,第二天却冷得让人发抖;冷得让人措手不及;冷得让人难以适应和接受;冷得就像掉进了冰窖里,让人一辈子都记得它寒彻刺骨的冷……
母亲走了,走得很急,急得没和所有亲人说上一句话;急得没来及看上所有亲人一眼。
母亲的走比父亲的离去更是令我伤心欲绝和椎心泣血的莫大悔恨。父亲是因病医治无效离开我们的,而母亲是一场飞来的车祸夺走了她的生命。
母亲出事那天(12日)是缝集,我早早就去集市买猪肚(母亲喜欢吃猪肚),因为天冷了,我要把母亲接到我家来过冬。
我也感到很是奇怪,我去的那么早,若大个集市,还有那么多个肉超市都被我一一跑遍,竟然连两个猪肚都没有买到,幸亏南边的一个肉架摊位还挂有一个,心想一个也行,只要母亲来了有得吃就行了,不可能天天都没有。
12日的整个上午,我一直都很忙,直到中午12:13分,当弟媳的婊姐气喘吁吁来告诉我:“曹姐,你妈摔了一跟头,估计还很严重的,120都来了,你赶快到桥头十字路口等着。”也就在那一瞬,大脑短路的我站在屋中央呆傻了约有几十秒,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非常厉害,感觉心就要蹦出体外似的。
我用变了调的声音婉拒了我的顾客们,用颤抖的双手边锁门边自语:“母亲是咋摔倒的,连120都来了。”于是我不顾一切拼命地往十字路口狂奔。
车门一打开,首先看到的是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表情的母亲,而不再是慈祥温和总是带着微笑的那张脸;耳边的发丝也被鲜血湿透,嘴角和耳朵里还在不停地往外淌着血,喘着不均匀的粗气,一动不动直直地躺在担架上。当我见到已不省人事的母亲,就像呆子似的——傻了,待回过神,泪水已像泄洪的闸,奔涌而来。我忙不停地擦试着泪水,俯身跪在母亲旁边,轻轻抚摸着妈妈的额头低语着:“妈,您这是怎么了,您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吓唬我,我今后一定要好好的孝敬您,再也不会让您离开我的。”此时的妈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捏了捏母亲的手,还是软的,也是热乎的。心想母亲一定没事,只是摔了一下,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听老人说,人还没有断气是不能哭的。哀痛欲绝的我强忍着、压抑着哭声,可内心早已哭的惊天动地泪聚成河成海了。我站起身挪了几步,向驾驶副座后边的医生询问母亲的情况。医生说:“老太太恐怕不行了,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那一刻,我的心碎了,碎得跟母亲的脸一样血肉模糊,随后我就拨通了舅妈的电话,再也无力抵制悲痛的情绪,我语无伦次放声大嚎对着电话那头的舅妈陈述着这边所发生的一切……
在医院里抢救了二十多个小时,十三日夜,送母归乡,十四日上午九点二十二分,母亲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母亲走了,走得很利落、很干净,干净利落的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们再也听不到妈妈的唠叨了,妈妈再也不会数落我们了,我们再也不会用顶撞和极不情愿的烦来回应妈妈的唠叨了。
母亲走了,将她心中的孝道善良、勤劳节俭、任劳任怨统统都带走了,唯有留下一堆子女们对母亲无尽的感恩和撕心扯肺的痛……
都说养儿不知母辛苦,养女才知报母恩。事实证明这句话是对的。我虽然也不喜欢母亲的嘴琐碎,平时吵她最多的是我,可关心、牵挂母亲最多的也是我。有时哥哥和弟弟甚至弟媳也吵母亲,如果让我听到,绝对会感到心里不是滋味并站在妈妈的立场上去反驳的,因为男人大多都是粗线条的,对母亲并没有无微不至的关心,顶多就是毫不吝啬为母亲花钱而已。
母亲一辈子节俭惯了,无论我给她买什么,她总是心疼钱找借口挑毛病,说这不好那不喜欢的。六月份我给妈妈买了两双鞋(一双皮的,一双革的),送去后母亲也不试,一会说不能穿,一会说不喜欢绿色的,因为大小款式和颜色让我换了三次,第四次非要让我拿去换成布鞋;因为这两双鞋直到我发了脾气,母亲才极不情愿的收下了。不管我给她买什么,几乎每次都要找借口退货,每每此时,我俩总免不了一场口水大战,最终不是一个以委曲收场,就是另一个因为心疼钱而极不情愿地勉强收下,事后妈妈又会阴转晴面带笑容地指着我的脑袋说:“你呀你,纯粹就是一刀子,嘴豆腐心。”
2012年7月13日,母亲打电话说她的腿疼的厉害,疼时根本走不了路。7月20日,我没有事先告诉母亲,也没征求母亲的同意,把她强行接到了我家,一住就是4年多,直到2017年我家要整房,2016年腊月27日母亲才去的弟弟家。
母亲初来我家时,弯曲的腰、腿疼时真的动不了,好多次大小便弄一身,后来经过治疗,腰是直起来了,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就是腿走路没劲。没劲就没劲吧,疼病是最折磨人的,岁数大了,只要身上不疼比什么都好。
2013年哥哥和弟弟的工地都迁到了青藏高原那边,他俩每次回来时,都为母亲带回好多治风湿的藏药和补药;母亲吃了几年的藏药,也确实有效,减轻了她身上的不少疼痛,气色等各方面也都有了明显的改善。如果不是这场车祸,母亲活到八十几岁是不成问题的,因为母亲没有三高,脏腹都没毛病,总想到母亲还有些日子,该做给母亲吃的、该陪着母亲出外走走的,因为忙的借口而一推再推,谁也不会料到母亲会走的这样急促和匆忙。
2017年的正月,经我们姊妹三个商量,母亲就住在弟弟家。虽然母亲住在弟弟家,可我的心一直为母亲提着、挂着、牵念着,哪怕有半点风吹草动,我就会风风火火地去看望母亲,经常为母亲买些牛奶、水果、点心送过去。
就在母亲出事的前几天,我还在电话里问她:“我给您买的中药艾盐包用的效果怎样。”母亲竟然一点也不记得我当初是怎么教她使用的,还反问我:“艾盐包是治什么的。”我说:“是活血化淤的,蒸好后哪儿痛就敷贴在哪,这样就会感到舒服暖和。”母亲说不知道咋用。我告诉她:“您不会,就别弄,把药袋放在塑料袋里将口扎好,等这几天忙完了,我就把您接过来帮您敷。”结果母亲再也不会来“麻烦”我了。
母亲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散步时还满心欢喜的跟邻居们聊到母亲,我说:“天要降温了,明天就把母亲接来,再到裁缝铺为母亲量身定做一身新棉衣,再把她的盖被、垫被全都换成新的,人老了怕冷。”我还说:“母亲爱吃南瓜饼和饺子,等把母亲接来后,就做南瓜饼包饺子,让母亲都吃个够。”头天晚上还在向老阿姨们取经学做南瓜饼,没想到子欲养,而亲不待,还没等我的南瓜饼和饺子端上,母亲就闭上了眼睛。
母亲走了,我的心一直很沉、很重,怎么也轻松不起来。睁着眼,随处都是母亲操劳的身影在晃动;闭着眼,耳边萦绕的全是母亲亲切的教诲和嘱咐。
每每想起母爱深深,我的泪水总是无法控制地往下淌;每每想起有母爱时的点点滴滴,心就像撕扯着的痛;每每看到别人跟自己的妈妈有说有笑,我就会越发撕心裂肺的想念我的母亲。
母亲,无论我再歇斯底里对您千呼万唤,您也不会再回头看我一眼了。
母亲走了,我再也享受不到母亲给予的丝丝温暖;我再也听不到母亲对我的虚寒问暖;母亲再也不用为我们牵肠挂肚、为我们担心了;母亲再也不跟我口水交战了。
母亲的离去,真的让我悔恨交加痛心入骨,悔当初不该把母亲接到我家来,如果母亲还是孤身一人安静地住在老家,或许就能躲过这一劫,因为老家人稀车少。你说我为什么要去整房子,如果我家不整房子,或许温暖的母爱还会一直陪伴着我;母亲的腿脚不方便,我从不敢让她独自出门的,哪怕是门口几十米远的药店买药,我都不会给她机会。
我真的很痛恨,痛恨这个世上什么都有卖的,为什么就是没有卖后悔药和生命的;如果有,我宁愿倾其所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买回妈妈的命……
送走了母亲,我一直在后悔的泥团里挣扎,那种无法形容的痛楚总在啃咬着我的心,每一次啃咬,似乎压在我头顶上的不孝二字就会不停地变重变大,压得我食无味,寝难眠。人老了,不图吃穿,其实陪伴就是一种最暖心的大孝,你说,我为什么不一直让母亲陪在我身边,而非要去整什么破房子呢?
人常说:“儿活一百岁,母忧九十九”。五月份,也不知母亲从哪里打听到我做手术的消息,竟然不顾弟媳的反对,不顾人来车往路途中的不安全;不顾自己举步艰难,还拿着两小袋鹿茸和西洋参一个人偷偷跑来看我。临走时,还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吃生冷、千万不要见凉水,能让干的,都让干,你的身体不好,一定要多吃些滋补品,没事就躺在床上休息,不要总是坐在电脑前……”当初我并不理解母亲的一片苦心,还烦她,嫌母亲管的事太多;还责怪她不该不顾个人的安全、步履艰难一个人跑这么远来看我。如今,没有了母亲,才懂了那份母爱的份量。没有了母爱,我就像个被丢弃的流浪儿,心没有了着落;如若身体再有不适,我再到哪里去寻觅那温暖如春对我百般担忧和关怀的母爱!
以前不懂事,母亲在时,总嫌母亲太节俭,爱叨叨、嘴琐碎。自母亲走后,才感觉到母爱是多么的易得又是多么的贴心暖肺。从我也为人母之后,才深切感受到唯有母爱才是这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唯有母爱才是一种永远不求回报的爱,哪怕自己省吃俭用,可对子女却出手阔绰毫不吝啬;自从我也做了母亲之后,才深深体会到,这世上最温暖的就属母爱,它就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股股暖流,对子女的爱生命不息,关爱、呵护不止。
母亲走了,可您对儿女们根深蒂固的爱却永远也带不走,因为它会永远温暖着儿女们的心。
母亲走了,唯有留在子女心中的养育恩情永不磨灭。如果可以,我多想用我的一切来换取母亲的岁月长久啊!只可惜这世界没有如果,唯有令我满心的愧疚和少之又少对母爱的回报。
母亲——我永生的债主,您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走了,我们欠您几生几世都难以还清的天地恩情让我们再咋去偿还呢?
母亲,如果真的有来生,唯有让我再去做您的母亲,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偿还清您对我数以万千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