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去了一趟城里，顶回来一头很女性的头。他人本来就长得清瘦，加至走一脚女儿家的细碎步，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从背上看袅袅婷婷，就像邻家女孩。头发扎成一束，翘在脑后，走一步向左晃一下，走一步向右晃一下，煞是招眼。村里的长舌妇见了，就打趣地问：
　　 “北北，你说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北北听了，笑着解释：“城里的男人好多都留这样的头发。”
　　 北北说得不错。
　　 现如今，在城里，男人留很女性的头，就如人们口袋里的钱，在日渐增多。城里的人见多识广，见怪不怪。特别是那些从事文学艺术的男人，更是把留一头很女性的头，当做自己的标志。仿佛不留这样一个头，就不足以说明自己搞文学艺术。
　　 北北是一个文学青年，常写一些至情至性的诗歌散文。在农村，象北北这样能舞文弄墨的人毕竟还是凤毛麟角。虽然至今，北北的诗歌散文还没有变成铅印过。但北北还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仿佛世界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踩在自己的脚下。城里搞文学艺术的男人，能留一头很女性的头，自己为什么不留呢？说不定自己留一头很女性的头，要不了多久就成功了呢！
　　 然而农村毕竟不比城里，农村人孤陋寡闻，农村女人更是头发长见识短。因此北北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长舌妇这样打趣地问：
　　 “北北，你说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北北听了，总是笑着解释：“城里有好多男人都留这样的头发。”
　　 但是北北越这样解释，村里的长舌妇越这样打趣：“北北，你说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打趣毕，就“嘎嘎”地笑。笑声中，在场的人有的冷着一张脸，有的摇着头。北北却不以为意。
　　 村里的长舌妇觉得当面打趣北北还不过瘾，有的就直接跑到北北的家里，对北北的父母说：
　　 “二爷，二毑，你们家闺女呢？”
　　 北北的父母拢共只有北北这么一个儿子，就不明就里地回答：“你们说笑了，我家里哪有什么闺女，要是有闺女就好啰！”
　　 长舌妇们放肆地笑着说：“怎么，你们家北北不是？留那么老长的头发。”
　　 北北的父母就觉得丢了什么大脸似的，立马铁青着脸。北北回家，他们就大骂北北，留那么老长的头发，男不男女不女，丢人现眼，惹得自己受村人的耻笑。限令北北剪了那现世的头，否则不准回家。
　　 北北终于受不住了。
　　 那一天，北北晃着自己很女性的头，在村里一路过去一路过来，边一路过去一路过来边破口大骂：“我的头发留长留短，关你们什么屁事！今后要是再有人问我是男还是女的，我日她娘！……”
　　 在北北村里边一路过去一路过来边骂娘的时候，我们都噤若寒蝉地看着听着。我们和北北一般大年纪。北北顶着那脑很女性的头，我们都觉得十分别致。我们也想留，可是我们不敢。
　　 北北继续在村里边一路过去一路过来边骂娘：“……今后要是再有人问我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我日她祖宗，我日她神龛上四个字……”
　　 北北在村里一路过去一路过来的脚步很响，北北在村里大声骂娘的声音很大。我们村里一霎时就变得很空旷，很静寂。村里的长舌妇们看了听了，都冷着一张脸。其余的人看了听了，就装聋作哑，仿佛没听到仿佛没看到。
　　 从此以后，北北顶着那脑很女性的头，在村里晃来晃去，再也没有人问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们也很快跟了风。于是，长头发在我们村里的男人们头上流行起来，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