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女生喜欢时尚潮流，小小年纪居然烫起了头。按说这种校风校纪的事，我这个补习班老师是管不着的，但想到这孩子的语言天分不错，一时竟也动了惜才之意。于是还是找她谈了谈。青春期的学生想吸引更多人的关注，另类打扮无疑是捷径，但关注另类的学生多半也是另类的，久而久之，身边受正统教育的朋友越来越少，追求新潮追求虚荣的朋友越来越多，你整个朋友圈都飘满了奇装异服的味道，那么你的格局就会被定格为“爱慕虚荣”。这一生交往的层次都会因此改变，或者永远就和“腹有诗书气自华”说再见了——享乐与浪漫并不是坏事，可是一旦终生为之服务，那么你的文学梦可就难以实现了。
　　 说真的我很珍惜学生的语言天分，但我并不敢抱有太大希望，因为世上绝大多数的失望，皆是因为高估了希望！——但凡人和虚荣挂上钩，文学就可能沦落为炫耀的工具，当虚假的吹捧把人捧到天上的时候，文字的内涵却一个劲地往地缝里钻，终将成为遥不可及的奢望。
　　 在“江山文学网”认识一个黑龙江老乡，这位姐姐长我一岁，应该是在单位做些主持人、报幕员之类。这样的人才都活泼开朗，同时交游极广——内向的人做不来这些。过分外向往往和气质是相背离的，却和“轻浮”关系很近。所以这位姐姐也是不遗余力地将自己打造成“秀外慧中”，写了不少文字作品，身边聚集一群群的文学爱好者，赞美声直插云霄，终于通过自身努力博得了“才女”的称号。才子、才女这样的名头，第一次听的时候都觉得很惶恐，但时间久了自然觉得理所当然，到后来场合中不提几次“才子”“才女”，甚至会觉得对方不尊重文化人呢！
　　 有了文学作品当幌子，这位姐姐自然更加自信地晒照片了。事实上，我承认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大眼镜、大圆脸、皮肤白晳，我还承认她直到四十五岁之前都很漂亮——但人总归是要老的啊！四十五岁以后，她晒的照片变化非常大，虽然从无数张照片精心挑选出几张来，仍然阻挡不了岁月这把杀猪刀。她的脸开始浮肿，左脸大、右脸小；她的眼窝开始肿胀，像金鱼一样鼓囊；她的法令纹开始塌陷，而且一年比一年明显。整张脸，充满了不忍直视的老态——美人迟暮，也许比丑八怪更加悲哀，因为丑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风光，没有风光过就没有老态龙钟的巨大反差。
　　
　　 中国是个以貌取人的国度，从古代到现在都是这样，连求职都是五官端正的占优势。而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人与人交往先要看对方顺不顺眼。无疑我对这位老乡加文学爱好者有着深厚的好感，但好感却并非来自于她的“才气”，事实上如无特殊原因，我是不会轻易阅读文友的文章，因为我要把时间给“斯蒂芬.金”，给“阎连科”，给“李洱”，给迟子建（这些只是我本月的阅读书单），所以我的好感多半来自于她的容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来在网络里认识一位老乡是件高兴的事，这位老乡恰是文学爱好者是意外之喜了，偏偏她又很漂亮，那岂不是天赐良“友”？但天下事都有两面性，另一面就是我对她的快速衰老感到非常可惜。“暮去朝来颜色故”，无可奈何呀！当然，写到这，我得承认自己是个浅薄的人——但凡承认自己喜欢漂亮的、帅气的异性，一定是个浅薄的人。真正有修养的人，都是心里好色，但嘴上绝不肯说出来的。
　　 这位“漂亮姐”却仍然痴迷于自己的容颜不老神话，上传的照片更多了。有时候看到她黑黑的金鱼眼、浮肿的一边大一边小的脸蛋，如两道深沟般的法令纹，真的替她难过，不是难过她的自然衰老，而是难过她沉醉于周遭言不由衷的假话中而不能自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身边的垃圾堆满了的时候，自己就算一天洗十八回澡，身上仍然难掩臭味。时间长了，竟不觉得臭了，反而错认为香，也未可知。
　　 上个星期忍着悲痛将“漂亮姐”的微信屏蔽了，但是QQ空间里却仍然蹦出了她的新照片。照片上还附了几个字，意思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而大家都没有变化吧？我想这是个问句，她在等答案，但是我坚信她的朋友圈没有好人，每个人都是虚假到了极点，特别是一些对她别有用心的人，张嘴就是一火车皮假话，那种昧着良心的夸赞都不带重样的。可怜的漂亮姐，她囿于自身原因，竟然不能分辨这些骗子的“错误答案”！——我对她有好感，对她无企图，我可以告诉她正确答案的。
　　 于是我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很认真地说了正确答案：你变化最大的是眼圈，你那两条法令纹很深了。
　　 真理有时候并不是难以寻求的，只是人们不敢寻求，因为在寻求真理的道路上，会有无数的枪林弹雨。
　　 “漂亮姐”端起了刀枪，声色俱厉，给我扣了“刻薄”、“毒舌”的大帽子。她要生在文革时代，肯定是贴大字报的先锋，她能瞬间给我杜撰出一千条罪状，每一条都有理有据，让我无可辩驳。她居然说我对她有恶感，所以才会恶意攻击。我的老天啊，人与人之间就这么复杂冷漠吗？有恶感的人才会虚伪地说假话赞美啊，有恶感的人才让她连起码的美丑都无法理清，有恶感的人才会欺骗她啊！而真正的朋友应该直言不讳，告诉对方最真实的答案那就是对朋友最起码的尊重嘛！——难道她不希望自己结交真诚的人，而只愿意在虚伪的人群中讨自信？我不相信！人都有虚荣心理，女人也难免，但若能浅薄到这种是非黑白都不分的程度，那我对她的感觉就不是失望了，唯有悲哀！
　　 一句“法令纹”引发了一场小争端，没有误会，只是一个内心世界浅薄虚荣的女人，在“真实答案”这面照妖镜前暴露了本相罢了。当然，也可能是我对她看得太高了！才貌或有双全的可能，但才和德却往往不在一条等线上。可能，我对她的原始希望也是不太现实吧。最终她拉黑了我，在拉黑之前还截了两张私聊照片，我没有点击放大看私聊照片的习惯，我认为截私聊图是无底线的丑行。但从她的留言来看，是她的朋友都站在她的立场上，攻击我言行不端。——或者，这些道貌岸然的玩意儿才是她真正的朋友吧！
　　 法令纹——发号施令惯了自然会变深。可惜的是，我对你无所求无所欲，你的法令纹再深也左右不了我。不管什么时候，我也得保持底线，那就是对朋友的尊重要——以实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