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恋】天府绿岛(散文)
告别细雨霏霏的五月,初夏的影子变得日益清晰了。久居郫都(旧称郫县,又名鹃城),早已熟悉了这里的一花一木,一村一水。今日天气格外晴朗,碧空如洗,心情的雾霾瞬间如鸟兽散。牵着四岁儿子的小手,去沱江河边绿道漫步,陪儿子一起欢度儿童节。
走近绿道入口,放眼远眺,满目是一片苍翠欲滴的绿荫,深深浅浅、高低起伏。像坠落星河的珍珠,熠熠生辉,斑斓夺目;又似从天府之国飘来的催眠曲,深情款款,如泣如诉。影影绰绰的绿呵,宛如星星点灯,照亮母亲河的双眸;仿佛天女散花,洒向人间都是爱与玫瑰的芳香。
绿色,是生命的底色;绿道,是鹃城的生命通道。
据史载,蜿蜒徐行的沱江河,历史上又名九曲江,起源于郫县安德镇走马河的两河口,流经友爱、郫筒、红光、犀浦,于安靖镇林湾村流入府河。沱江河清澈修长,奔腾不息,不知疲倦。她像一个羞赧温婉、载歌载舞的少妇,是郫县的母亲河,也是古蜀文明的发祥地。
心随风动,信步徜徉于幽雅别致的沱江河边绿道上,顿觉神清气爽,宠辱皆忘。两岸嫩绿的冬青、鲜红的丹枫、纯白的芦苇、紫蓝的熏衣草……郁郁葱葱,生气勃勃。移步凝眸,河心岛上的景观却与此迥然不同,高大的乔木粗壮挺拔,高耸入云,与低矮瘦弱的花草形成天然的对比,相映成趣。
一边沿着河边绿道漫步,一边随时拿出手机,对准心仪的风景摄影留念。迎面扑来的绿色,铺天盖地,沁人心脾。杨柳吐出的丝絮,随风飘扬,空灵曼妙。如六月飞雪,给初夏的暑气降温。不一会儿,它们已经铺满整个草坪,像是给绿草披上了一层浅白色的婚纱,轻盈缥缈,薄如蝉翼。不经意间,忽然飞来几只粉色蝴蝶,轻轻落在草尖上,翩翩起舞,婀娜多姿。
在绿色的怀抱里,偶尔露出星星点点的姹紫嫣红。绿色是庄重神圣的仙姑,她昂首挺胸,在沱江河宽广的胸膛里款款走来,后面跟着花花绿绿的孩子们。循着孩子们的嬉闹声和足迹,举目望去,看见了疾流而逝的河水。涛声轰鸣,白浪腾空,仿若受惊的蛟龙,又似飞驰的白驹。
在震耳欲聋的河水汹涌中,又窥见了那片绿的影子,闻到了绿的馨香。驻足静听,屏息细观,似乎耳边的喧嚣越来越小了,激昂澎湃的涛声也变得轻柔了许多。我猜,应该是那终日奔忙不停的沱江水,流经此处时,也被那一抹浓浓的绿给感化了吧。在绿色的抚慰中,她也不忍大声喧哗,肆意咆哮,惟恐打破了这积蓄已久的宁静与和谐。
由沱江绿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漓江山水。漓江的水素有清、静、绿、甜、凉的特点,尤其是它的绿,浓如翡翠,深不见底。比起桂林漓江的水,沱江河具有修长柔美、闹中取静的特点,其水也清,其绿也深。但是,虽然同样浓密宜人,二者却有着迥然相异的韵味:漓江的水清澈透明,绿意醉人;沱江河水则是雅俗共赏,动静相宜;漓江的水甜美凉爽,深邃空灵,沱江河水却丰沛滋润,诗意盎然。
“何时更续扁舟兴?剩载郫筒醉绿萝。”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的诗句,将古代沱江河畔的酒香迷人、浪漫多情描绘得有声有色,活灵活现。醉意朦胧中,悠然误入一片绿色的诗岛。在岛上,四海文朋诗友云集于此,饮酒论剑。西汉辞赋家扬雄以一篇《甘泉赋》,语惊四座;宋代大诗人张俞刚刚吟罢《蚕妇》“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众人皆泪流满面,唏嘘不已;北宋政治家、史学家司马光缓缓搬出一本古籍《资治通鉴》,以其深邃广博的历史底韵,威镇群雄……
树影婆娑处,不觉已踏上归途。日头渐渐西沉,置身河边绿道的深处,如同走进一个绿色的童话世界,也似梦游到一片城市的绿肺里。站在繁华城区的天桥上,在我面前悄悄展开了一幅巨大的绿色水彩画——画的中间是一条匍匐前进的母亲河,两岸芊芊莽莽,绿草如茵。
儿子牵着我的手,指着远方,脆声问道,那是什么?
我轻声回答:那是天府绿岛,是达芬奇笔下蒙娜丽莎的眼睛,也是我们的家!
——2019.6.1作于成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