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浮华录(小小说)
尘世浮华,如烟似梦。人心浮沉,何处是归途。
这个王朝屹立了百年,终归还是走向了颓败之势。可叹在王城里,上位者醉生梦死,无心政事;而在王城外,战火纷飞,民生凋敝。
容祁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步已经快不下几十次了,他少年成名,不过几年就手握重兵,如今,那位荒唐的王,终于把手伸向他了。反还是不反,就在一念之间。
不反,下场大概只有一死;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容祁终于停下了步子,对着门外喊到:“来人啊。”
是夜,屋子里灯火通明,所有的密谋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有人认为这是个机会,有人则不是很赞同,毕竟一切皆没有定论。容祁不得不拿出青衿写给他的密信,信中告知他,当今那位已不信任,尤其最近颇有动作。
容祁对于青衿总是很矛盾,她是一国长公主,即使结为夫妻,他们之间也有着君臣之别。但是她又是一个令人不得不喜欢的人,在她身上会看到一国公主该有的仪态。容祁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乱世里哪有什么儿女情长。
那封信并没有写的特别详细,但容祁却奇迹般的明白了青衿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或许不该怀疑青衿的心意,她终归有着长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
“私以为,不可轻信,这万一是个局。”一个谋士一边抚着自己的胡子,一边说到。“我不这么认为,长公主的为人大家都看得到。”“我又没说长公主的为人,万一长公主是被胁迫的呢?”双方就这样胶着不下,争的面红耳赤。
“够了,这乱世乱的也够久了。”一句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知道,容祁决定要反了。
这个消息传到京都既令人震惊,但又好似在情理之中。朝会的时候,那位气得火冒三丈,在听到来人禀报,容府里只剩些洒扫的仆人时,他大声说到:“孤的好臣子,孤的好皇姐。”群臣无人应答,都眼观鼻,鼻观心想着接下来该怎么给自己谋后路,这王朝怕是气数已尽。
容祁率领着大军如大风过境,一路顺利地攻下各座城池。眼见的,京都已遥遥在望。
当容祁到达宁乐城城下之时,随着“吱呀”一声,厚重的城门被缓缓地打开。青衿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容祁的视线了。身后的将士都松了一口气,并且欢呼了起来。如果这座城中的人死守城门的话,宁乐城是很难被攻破的。容祁见着青衿,心里五味杂陈。
宁乐城像护卫一般拱卫着京都,可见其地位的重要性。这般重要的一座城却为一国公主的封地,并以其封号命名,可见其青衿所享的荣宠有多高。容祁不相信青衿会不知道她打开城门的那一刻意味着什么。
看着容祁翻身下马,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青衿问:“不进城么?”容祁压下了所有的情绪,最终只说了个“好”字。
在府邸的书房中,容祁目光复杂地看着青衿递给他的京都部署图。“为什么?”“既然都走出了第一步,那就没有回头路了。容祁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去做就好了,不用顾忌。”青衿独留下容祁一人,缓缓走出房门。在门口时她突然开口到:“容祁,我想看看这盛世,我想看江南的花。”“好。”
面对大势已去的局面,京都中并未大肆反抗。
黎明的光照进大殿,晨钟既响,新王登基。容祁终是顺利的登上了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
王位易主,这中宫自是也要换人。有朝臣认为,长公主毕竟是前朝公主,母仪天下的位置恐不适合。
看着那上奏的奏折,容祁都要气笑了。“他们以为如果没有青衿,算了,随他们闹去。但凡闹的太过的,给孤丢到大牢里去。”
这场争论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容祁决定御驾亲征。这王朝外,依然是风雨飘摇。他答应过青衿的,要让她看一看这繁华的盛世,要让她看江南的花。
青衿一直都知道容祁注定不凡,可是在多少个孤身等待的日夜里,她后悔了。
五年后,终于等到容祁班师回朝,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些战败之人进献的美人。青衿想,她终是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容祁见到青衿的时候才恍然发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青衿了,她看起来似乎没变,又似乎变了。
深夜里的时候,容祁听到青衿低低呢喃的声音:“容祁,我后悔了。”容祁假装自己依旧还在沉睡并没有回应。他想,也许母仪天下的位置也比不得她曾经荣宠一身的长公主身份,所以后悔了。
容祁虽然人在宫中,但能陪伴青衿的时间依旧少得可怜。他好像总是很忙,而且好像有什么变了。青衿想,这一切早就变了,她不再是那天真烂漫的一国公主,她是深宫里的女人,他也不再是那曾经策马穿街而过的俊朗公子,他是至高无上的王。
宫墙内的生活,仿佛耗尽了她的一生。她的背后没有强大的家族,她是前朝的公主,一个又一个的理由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容祁想,再过不久就可以真正的一统天下,终有一天会让青衿看到她所想见的盛世。他没有料到,青衿再也看不到了。
那天他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忽听外面有宫女在大声嚷嚷。容祁本不欲理会,但心念一动还是召见了宫女。“王上,娘娘快不行了。”宫女泣不成声地说到。
容祁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大声吼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宫女被吓得停止了抽泣声,嗫嚅到:“娘娘她快不行了。”
“不可能,不可能。”容祁突然间慌乱无比,他疯了一般地跑到青衿的寝宫里。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青衿,在他的脑海里,青衿永远都是笑靥如花,一身明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油尽灯枯,形容枯槁。
“青衿,青衿,你怎么了。”容祁觉得无比的恐惧,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抓不住了。“太医,太医都去哪了?”
“回,回王上,娘娘她……”太医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说的话断断续续的。“滚,去叫别的太医过来。”“诺”没有人敢激怒正在发怒中的王,连连应声答到。
“青衿!”容祁握着青衿的手呼唤到。
“我其实不想称臣妾,不想叫你王上,可是群臣一定会说不合礼制。”青衿似在喃喃自语。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容祁,你好久都没有叫我名字了。”
“容祁,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
“容祁,我后悔了。我希望啊,容祁只是青衿的容祁,而不是天下的王。”
“青衿,你别说了,你会没事的。”
“容祁,替我去看看这盛世,还有江南的花吧。”
“青衿,你再等等,我带你一起去看。”
“容祁,我等你很久了,一直一直都在等你。这一次,恐怕不行了。”
容祁抱着渐渐失去温度的青衿,悲恸大哭。
三年后,天下归一。容祁一身肃穆地站在城墙上。
青衿,这盛世,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