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儿时家乡意趣多(散文)
中午躺在床上,朦朦胧胧似睡非睡之际,窗外隐隐约约传来蝉鸣。那蝉鸣时断时续,把我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儿时的家乡。
儿时的家乡和同时代的许多村庄一样,生活不富裕是真的,但其间并不乏欢乐,而给我们孩子带来乐趣的首先是那围绕村子的芦苇塘。
芦苇塘,大陆泽的村落过去哪一个没有芦苇塘啊!紧挨着村落,东南西北,一处又一处,有深的,有浅的,有大的,有小的,冬季里光秃秃的,有些单调,可开春阳光明媚的时候,芦苇塘便复活了。起初是一个个密密麻麻向上嫩绿带黄参差的锥子,转眼便绿叶婆娑起来。此时,芦苇塘成了孩子的乐园,里面玩捉迷藏,自不必说,那密密麻麻不透风的芦苇更引起我们孩子的无限遐想,我们总遐想里面住着不见人的怪兽。为此,我们常到里面搜寻一番,结果从一端挤到另一端,一无所获,而我们的结论是里面并非没有怪兽,只是怪兽被我们惊动,躲到芦苇塘的另一端去了。
芦苇塘更有趣的是在夏季来临大雨过后,此时的芦苇塘积水满满,充斥了数不清的青蛙、蛤蟆。夜幕降临,蛙声四起,停停歇歇。有时半夜醒来,蛙声依旧,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又进入梦乡。
大雨后捉青蛙是孩子们的最爱。捉青蛙,先要折一根长的芦苇,然后再用芦苇的顶端做一个套。套做完后,小心地蹲在芦苇塘边,把套到青蛙的头上,自然青蛙被惊动吓跑的居多,但一旦碰上呆子,使劲一拉,青蛙便被套上岸。
水,生命之源,儿时如此丰富,每到夏季,村外便成了水的世界,坑连坑,沟连沟,白花花一片。热的中午,随便找个地方,衣服一脱,下去扑通扑通便能玩个痛快。更有仰泳,水沟里一躺,双脚稍一用力便沿沟漂荡开去,天上的蓝天、白云映在眼里,身上偶尔有青草搔痒似地滑过,惬意极了。
待到雨后过些日子村外积水下沉些,水浅的地方,拿个脸盆,圈个水池,把里面的水一盆一盆淘到外面,最后便可把里面的小鱼逮个正着,幸运的话,还能逮住大家伙。鳅鱼最有趣,水少了之后,便钻到下面的污泥里面,上面露个洞口供呼吸,水清澈时,可把大小不一的洞口看得一清二楚,有时还能看到鳅鱼的胡须。双手沿着洞口小心插下去,把泥挖上来,摔到岸上,十有八九便捉到或大或小或黄色或灰黑色的鳅鱼。有时,手刚刚插下去,鳅鱼象蛇一样从手指间逃掉了,凉嗖嗖地吓你一跳。
乡村的夏季怎么少得了蝉呢!蝉首先吸引孩子的是它的幼虫—知了猴。捉知了猴通常在黄昏,那时知了猴正准备从地下爬到树上,完成蜕变,享受空气和阳光。捉知了猴是有技巧的,首先要选地方,一般柳树榆树下光秃的地方,知了猴较多;其次会观察,有经验的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小孔,便能断定那是不是知了猴的所在。自然也有黑夜里捉知了猴的,那时知了猴已爬到了树上。可黑夜里捉知了猴去的路远,我们小孩子夜里出去的并不多。大白天捉知了猴也有,那需在大雨过后。此时的知了猴本打算黄昏破土而出的,可雨水冲破了它洞穴上面的那层薄皮,于是,它便暴露在外面,不得不提前行动,而不幸的是总遇到了我们这些孩子。捉知了猴也就几天,等蝉声震天也就意味着知了猴已经出尽,我们孩子的注意力随之很快转移到蝉身上了。
蝉啊!你这黑色的精灵,自古至今,多少文人骚客歌咏你,而你又给我们这些乡下孩子带来了多少乐趣呀!听数十上百只蝉一起放歌固然是一件佳事,把蝉捉住掐断翅膀慢慢戏耍也意趣无穷,而最令人难忘的还是捉蝉的过程。
捉蝉通常用面筋粘,偶尔用手捉。用面筋粘需先制作面筋,制作面筋是先把麦子面掺少量水,制成面团,然后再把面团放在嘴里反复咀嚼,待到面团韧劲十足,吐出来便成了面筋。面筋怕晒不耐脏,需要用麻叶或干净纸包好。面筋制成后,寻一个竹竿或折一根芦苇,便可以粘蝉了。蝉活动有个规律,越是中午天热的时候,越喜欢落到树的低处,所以,我们孩子中午出去捉蝉的时候居多。
啊!发现蝉了,不远小树的高处,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小心把麻叶撩开,取一点面筋,缠绕在芦苇的顶端,稍待片刻,待面筋有了粘性,屏住呼吸,猫着腰,不发出声响,一步步移过去。近了,更近了,把芦苇慢慢举起来,那呆子还在那里放声高歌呢。粘住了,呵,那呆子不知何物,还往上爬呢。用力拉,扑棱棱一声四散,可那呆子想飞已经晚了。啊!发现了,这里有一个胆大的,竟然落在小树的树杆矮处。面筋粘不适宜,因为不等你靠近,人家警觉就飞走了。怎么办,用手捉吧!小心绕到树的背后去,蹑手蹑脚向树靠近,近了,更近了,触手可及了。估摸着蝉的位置,猛伸出手去,可手刚动,对方扑棱一声长鸣飞走了。
蝉再有趣,也有玩腻的时候,别忙,蝉腻了,大树上有马蜂窝等着你去捅,小树上有黑呀呀你拥我靠挤成疙瘩的纺花娘娘,等着你捉下来纺花呢!水、鱼、青蛙、蝉、知了猴、小树林、马蜂窝、纺花娘娘,构成了一首夏季的交响乐。那蝉声消失,秋季来临又如何呢?割草去,到那田野的深处割草去。两个一群、三个一伙,在庄稼地里东游西荡,找到一块丰盛的草地无异于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沙沙沙,唰唰唰,镰刀横扫,你追我赶。夕阳西下,鸟儿归巢,回家吧!背着一筐沉甸甸的收获在落日的余晖里走在乡间小路上是一副多么美丽的风景画。叶黄草枯,田野光秃,天高地迥,临近秋末,干什么?挖田鼠窝去,拾山药去,儿时的家乡永远有着无穷的乐趣,永远有着忙不完的事情供你做。
昨天回老家看望母亲,家乡树木森森依然,却听不到丝毫蝉音,不曾想蝉音竟转移到了高楼林立的市区。起身望望窗外,太阳西移,大街上车流不息,那蝉音忽明忽暗,隐隐约约,隐隐约约,而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淌满了双颊。我那难分舍的家乡啊,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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