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家】昨夜,有雨敲窗(组诗)
1.天空有朵雨做的云
有人守候,有人未归
空旷的天空,注定
是为漂泊者量身打造的
这个时候,没有谁会站在门槛之外
一滴滴的潮湿,用水色的臂弯
圈养暗藏的谜底
面对黄昏,一声蝉鸣跌进暮色
留下的,是她声音里的森林
那些路过的香,将夜晚的书签
涂抹成风雨的模样
没有人能认出。一晃而过的欲念
就像冲出栅栏围困的羊群,竟不肯回头了
只有我,在无边无尽的辽阔里
备好一杯茶,任凭一双眼
握紧夜幕下的恐惧
撕碎,那些破门而入的星辰
2.夜里去看雨
风弱了,雨用一个鲜亮的词语宣告登陆
那些逐渐消亡的肉身
随飘荡的心情飞来飞去
黑夜的浓墨趁机笼罩一切
打开的纱窗,装满寂静
只有心跳随着时间的脉络
让星星的眼泪衍生出顿悟后的梵语
静养一颗急需抚慰的心脏
只是但丁的神曲不会停下脚步
它让雨的触角狂颠,击破夜幕
有声的担忧,无声的倾诉
都在随着水的梦幻曲一起忧伤、终老
我的雨季,不再是小家碧玉的躲躲藏藏
它急如狂风骤雨静如恍若隔世
急促的呼吸,会再次催开大朵的梨花
每一朵里,都住着一位剑兰夫人
3.昨夜,有雨敲窗
没有归期。只带着清凉,穿透夏日的夜
被浇透的沙垒,还是会止不住地滚下一滴又一滴的花香
一些散碎文字,被定格在窗帘的阴暗处
没有风的夜晚,雨停歇于寂寞的渡口
凝固于茶盏上的话题早已作废
那只裹着花粉溅落的蝶翅,不偏不倚
悬挂在窗外。那是一种雾里看花的迷茫
就像这夏夜的潮湿
愈来愈近的空,藏在灯光的昏黄处
将一颗游离于故乡与异乡之间的心切割,被雨浸透
我要做的,是紧闭门窗、关灯
在梦里亲吻我的故土、娘的发梢以及童年的蝶影
4.给自己写一首诗
这个夜晚,不适合提笔
窗外的细雨滴答
将一片落叶的忧伤
嵌入季节的纹路
很多事情,是不容细究的
比如轻扣窗帘的风声
在一本书的扉页上
留下一朵浅浅的印痕
不曾入眠的人
将一些枯草的低吟摁住
任窗外的风声雨声
打湿一对蝴蝶的翅膀
熟睡的文字
不会因一滴雨的到来而清醒
5.万物生
一个盲眼的说书人
用几页泛黄的传说
说着孔乙己的茴香豆
和,昨夜的连阴雨
我分明听见
水滴石穿的挣扎里
有一颗种子的
命悬一线的危机
是宿命,迟早都会
露出端倪。不辞而别的
只是一些
豆荚的指纹和证词
6.罂粟花的夏天
还是没有走出危险的词性
私藏心底的罂粟花
正在肆无忌惮地张扬
像旋转的陀螺不会停下来
沙洲的风是燥热的、干渴的
没有一丝湿润光顾
那一枚枚红得滴血的花瓣
借蝶影,迷惑着夏天的格调
无声无息的网络
正竭力上演着一幕幕无奈与忧伤
被穿透肩胛骨的理性
在枪声里还原天空的空旷
这是一个原始低级的话题
却会有人迷恋上它
就像罂粟花的颜色
娇柔而又充满邪恶
7.说说藤蔓的事
总是喜欢用独来独往
缠绕所有的过往
那些将身体打开的芽儿
用嫩绿回应季节的风
而从尘埃里捡回来的灵魂
用下雨天的潮湿
浸润着时光的叶片
没有谁会理解一根藤蔓的孤独
当天空的空与大地的大相重逢
那些新搭的藤架,依然没有被铺满
隐在炊烟里的人情冷暖
又怎会回过头来搭理这季节的枯萎
这个时候
我会用笔写下一根藤蔓的伤痛
我相信,那是爬上高处的不胜寒
也是向下没有退路的悲哀
8.我们都来自低处
做一只蚯蚓
用身体撑开泥土的芬芳
那些被暴雨捶打的坚壳
会在不知不觉里松散
一棵松树,可以
在春天贡献出松花、夏日里低语
秋天用松针包裹大地的伤口
于岁月里修行千年
我们都是在日子里耕耘的行者
用自己的筋骨
堆砌着四季分明
云梯,适合给吃螃蟹的勇者
就像父亲说的
用犁铧耕种春花秋实
在书卷里寻觅
泛着金子般光芒的惬意
9.关于生命的某些细节
活出神明、活出细节
活到黎明探出触角
再去怀念年代久远的某个时刻
和那些远去的雷声
没有风雨的夜晚
听从内心深处的呼唤
和月亮一起起身
迎着时断时续的风雨赶路
学会矫正自己的步伐
任前方的笛音将整个黑夜掏空
做一只行走于回归途中的羔羊
不去纠结成败背后的真相
将一场风月逼进空门
任寂寞变成歧路上的狐狸
收集暮色、收集一颗小草的蓬勃
祭祀夺路而逃的狂妄
用一棵草的野心
占领山的脊梁,摁住泥土
摁住每一粒汉字
从清晨的露珠里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