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拾菌记(散文)
家居山野,房前屋后皆山,山上多奇宝,夏秋之季则菌焉。身为教师,正值暑假,闲来无事,便欣然携妻偕女,一家三口,一人手持一塑料袋,加入熙来攘往寻宝之人群,委蛇盘旋,攀山入林,拾菌于薮泽。
往者揣希冀,回者有收获,每遇肩负竹篮背筐、手提小篓大袋满载而归者,余便慕羡欷歔,加快脚步,提速攀山。上得山来,瞪大双眼,于荆棘草柯之中,崖头沟壑之处,左寻右觅,仔细查看,却无一发现,甚或连毒蘑菇的影子也没有,真令人摇头叹息,沮丧失落,而将要破罐子破摔,并主动放弃时,却于无意间峰回路转,见一蘑菇在众多脚印踏踩成路的凹洼处,向你搔首弄姿,给你一份惊喜,送你一份希望。无论这一朵蘑菇是鲜嫩,还是干瘪;也不管其大小好孬、品质优劣,皆会无比兴奋,并立刻将其拾起,小心地放入袋中,生怕动作稍有停滞缓迟,就会被不知从何处伸出的看不见之手窃走一般。
这一朵蘑菇让你看到了收获的希望,这一朵蘑菇使你得到了鼓励和鞭策,这一朵蘑菇给了你信心和力量。于是,便在这寻觅,失落,发现,惊喜之中;再度寻觅,失落,发现,惊喜,并再三再四、不断地重复回环中,把无数次想放弃变作无数次继续坚持,而将拾菌之事一直进行下去。
左一朵,右一朵;上一朵,下一朵;黄力头、见水青,麻大脚、青唐菇,红脸菌、羊肝子,黄皮鸡棕、火把鸡棕,在不断的发现惊喜中,不知不觉就绕过了一湾又一湾,爬过了一坡又一坡,翻过了一山又一山,而登上了山巅。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放眼四望,俯瞰大地。河流、村庄,田野、陂池,尽收眼底;呵,白云也在脚下!“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吾不是英雄,乃农民之子,一介书生,却也双手叉腰,学伟人样,想来盘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了!伫立山顶,迎风而立,豪气如此雄哉!
下得山来,提菌归家,英雄气慨已然不存,忙将蘑菇倒入盆中,拆菌洗菌,精心烹炒;一番忙碌,炒菌上桌,一家三口,围桌而坐,尽情享受今日拾菌之成果。吾慕陶潜,更仰嵇康,平时就喜小酒一杯,何况今日,还拾菌有获,于是便寻出小灶酒一瓶,自斟自饮。吾于拾菌,不图卖钱,只为悠闲;吾之拾菌,不问多少,但凭运气;拾菌于吾,全在乎那份惊喜;拾菌对吾,还在乎那点顿悟。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行;拾菌如斯,事事皆然。菌能同其拾,拾能同其乐,乐能同其归,归能自醉酒。酒力发酵,浮想联翩;虽颓然而醉,却偏借酒挥毫,书曰:
醉酒就学李太白酒醉诗百篇,酒醒还仿欧阳修醉醒述其文,整篇《拾菌记》以攄其怀,以明己意,最好能骗得编辑部的几块小钱,买包青龙劣质烟,吞云吐雾;泡杯竹叶青,狂饮解渴,若牛饮,以此杜绝茶道品茗那般故弄玄虚、标榜高贵之矫揉造作,以此在这以挣钱论英雄的狂躁之中,找回半分宁静与飘逸。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吾历来对诸葛亮逆天而行助刘备而不屑,但却坚信武侯的这两句话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