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二舅(微型小说)
昨天母亲跟我说,大个子二舅和杨柳结婚了,我有些恍惚,又松了口气,因为二舅和杨柳能在一起,真的不容易。
大个子二舅不是我的亲舅舅,而我们家又是村里唯一的外姓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二舅,总之,从小我的母亲就让我叫他二舅。大个子二舅的个子真的很高,还很壮,所以谁家有个体力活总喜欢叫他帮忙,而二舅也总是笑呵呵的去。在我的记忆里二舅就像小山一样,每次见到我都会把我举起来,再稳稳地放下去,我是非常喜欢这种刺激的游戏的,所以二舅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大人。
我第一次听二舅和杨柳的故事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我玩儿累了就躺在姥姥家的炕上午睡,迷迷糊糊中听见了正在缝被子的姥姥和二姨说起了二舅的事。事情是再俗套不过的英雄救美,前些日子二舅去镇上赶集,在一条小路上正碰见隔壁村的杨柳被几个混子骚扰,围着她动手动脚,于是二舅出头把几个混子赶跑。那时的二舅刚刚二十出头,又高又壮,浓眉大眼,杨柳就被这样的二舅吸引了,开始三五不时的跟二舅搭个话,这次是在村口等着跟二舅搭车去赶集被别人看见了,才传的沸沸扬扬。
但随后我就听姥姥和二姨不住的为二舅惋惜,可惜了大个,不能娶媳妇。为什么不能?我很疑惑,二舅长得好还能干,怎么不能娶媳妇?我想着就把这句话问了出来,可以想到,我得到姥姥的回答就是,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我为什么不能问?二舅可是我最喜欢的大人,我当然要知道为什么。于是我开始组织我的小伙伴们去看隔壁小杨村的杨柳到底长什么样,连续去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她,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就出主意,让我们往她家院子里扔石头,扔的多了,她就出来了。于是我们轮流着往他家扔石头,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出来人了,但出来的却不是杨柳,而是杨柳妈,她一出来就把我们挨个骂了一顿,还威胁我们找家长,我们一听就赶紧跑了,再也没敢来过。
就在我遗憾没有见到杨柳的时候,转机出现了。那天我和我妈妈吵架离家出走,走到村边的小河就不敢走了,于是躲进芦苇窝里,让她找不到我。没等来我妈,却等来了二舅和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我猜她就是杨柳,并且很快在二舅的称呼里得到了印证。我本以为这个漂亮的杨柳会成为我的二舅妈,没想到却听见二舅告诉杨柳不要再来找他。为什么呢?杨柳这么漂亮,听说还很能干,配的上二舅啊。
二舅拒绝了杨柳这件事我谁也没有告诉,但也惋惜过这么漂亮的杨柳不是二舅妈。不过我的这个念头很快就动摇了,因为虽然被二舅拒绝了,但是杨柳没有放弃啊,依然找机会接近二舅,而二舅显然也有些动摇,不再对杨柳不假辞色,但依然不接收她的示好。就在我以为事情出现转机的时候,杨柳妈来我们村大闹了一场。
我是爱凑热闹的性子,那天听说村口有人吵架,就带着一帮小伙伴呼啦啦赶了过去,赶到的时候杨柳妈正被劝架的人拦着,嘴里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话,什么阉人太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而二舅就站在人群里,孤零零的,也不还嘴。杨柳妈最后是被他们家亲戚给拽走的,而二舅就这么一直站在村口,没有动。
那天村口吵完架之后我问过我妈,什么是阉人,为啥说二舅是阉人。我妈给我讲起了这件事情的由来,二舅的爸死的早,二舅的妈为了养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的下地挣工分,二舅就跟着他的奶奶,奶奶粗心,没有把狗拴住,二舅就这样被咬了,成了别人嘴里的阉人。之后很长时间我都没有看见二舅,只能看见一直在我们村口徘徊的杨柳。然后我就跟着母亲住到了奶奶家,也没有看到这件事的后续,只知道二舅出门去打工去了,走之前跟杨柳见了一面。后来听说杨柳跟家里闹了一场,一直没有嫁人。
再后来我就开始忙于学业,不再关注这件事。直到今天,听母亲说起,我才回忆起这件已经尘封的往事。但是幸好,二舅这样的好人终究还是得到了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