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江湖小子(武侠小说·家园)
一
北风呼啸的那天,天空卷着雪。那雪如碎花般、犹似鹅绒纷纷扬扬而下。阮来沅跌跌撞撞地走进这荒芜之地的破庙中,“当啷”倒下了。在寒冰冬天,他凭着微弱的呼吸,用尽全身之力爬起后又倒下了。尽管他强忍疼痛靠着墙勉强站立起来,可还是倒下了。
庙外的风肆无忌惮地吼嚎,雪越来越大。窗口上破旧的纸糊当作的纱窗,被这北风吹着“沙沙”作响。庙不大,有一股霉气味。庙中央只有一尊残缺不全的“土公神像”,由于多年无人修缮已斑驳不成样子,只知道此像是土地公公了。庙翘角上已挂满蜘蛛网,积厚的尘埃,墙上留有下雨天漏雨斑驳的痕迹,可见这是荒塌无人问津的破庙了。
隐隐约约阮来沅听到庙外一片喊杀声,由远而近再近,似乎就在庙门。他睁开眼睛可是头如皮鞭猛抽打了一下剧烈刺痛锥心蚀骨。他真的昏了不省人事了。
冥冥之中阮来沅仿佛昏沉于梦境中……
那时,已夜幕降临,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阮来沅的头又刺痛了半分钟,他从梦境中仿佛从峻岭之山跌入深谷。
远处,走来秀丽的青丝,被镶有翡翠的盘旋的发结,斜斜插了一支描了金色雕琢过的玉簪。 那张白皙如雪的鹅蛋脸,且透露出丽质的微笑宛若清风。蚕眉粉黛,双眸宛若清泓,浅浅回首间令人身心一颤。
从她口里飞来山歌犹如一曲优雅的旋律。可引来百鸟朝飞,蝶舞左右。原来她是这黎寨的寨主千金——黎君茹。娴熟猫步,手持一束花卉,那是玉梅,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救我……”阮来沅有气无力地喊着,黎君茹吓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说。
“谁啊?”
黎君茹闻声静静地走进了破庙,聆听救命的呼救音。此时除天空风声外,破庙宁静地如死一般。在黯淡的庙内,她悄悄地走进几步忐忑不安地又退了回来,此时又是几声稍弱的声音。
“快救我……”
“谁?你在哪里?”黎君茹斗胆问道,刚才怦怦跳的心逐渐有平息了许多。
“我……我在这儿。”声音极低沉。
黎君茹走静一看,先是恐怖感,因他沾有血迹的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下又迅速抖落,她这才走近他的身边。
“你是怎么啦?”
她顾不了那么多,立即把他搀扶起来,仔细看着这张清瘦苍白的脸,眸子里充满着渴望。刚走出庙门由远而来的急促脚步声已经快接近了。阮来沅望着她说。
“快扶我躲避下,就是他们追我!”
她二话没说迅速把他搀到庙内“土地公公”神像后面隐藏起来。
“千万别出声,我来对服他们。”她淡淡的声音柔中带刚。
五六个人持着大刀走了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络腮胡子,高鼻梁,贼眉鼠眼地盯着她问。
“喂喂喂,刚才看见一位逃犯吗?”
“没……没有,我也是刚尿急进来方便下,你们就来了,不要脸,我都为你们害臊呢!”
“呵呵,害什么臊?反正男人是一个样,女人也是一个样,有什么大不了得!”这是一位矮个子男子说的,脸上还露出了狞笑的样子,他围着她转了一圈。
“哟哟哟,好漂亮啊!野妹子,你在这荒山野岭破庙里就不怕鬼吗?”胖子嬉皮笑脸地望了一眼黎君茹,企图在她表情上判断她此时是不是撒谎了。
“怕鬼?哪里来的鬼,除非你们不装神弄鬼就行!”她严肃地说道。
高个子冷冷的顿了她一看。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骂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他正抽出大刀在她面前晃了一晃。
“嘿嘿,来也!"黎君茹退了几步,皱着眉头,用手做了个手势。
“哟,真有不怕死的,看刀!”高个子动了真格,刀势招招逼人。这雕虫小技的刀法,在黎君茹面前就是“小儿科”。
十几回合他们落荒而逃。
二
十五年前,一个山寨,寨不大大概五十来户。寨里尽是武术世家。有打南拳的,有玩北掌的,十八般武艺在寨中应有尽有,可谓是黎寨卧虎藏龙。每年一度的寨内比武切磋先由本寨开始,逐渐年复一年,前来比赛的、前来讨教的络绎不绝。最后江湖名声在外,黎寨乃成了远近闻名的武侠寨,并且取了一个好听、响亮的名子一一江湖黎寨。
一传十,十传百,这“江湖黎寨”名字也纪传遍江南。
阮村是江南沿海一带山村,其中独户一家姓阮的。相传是梁山上一百零八将阮氏三兄弟之后裔。在福建沿海一带以捕鱼为生。可是阮家出了一名叫阮江杰小子。从小长得虎头虎脑,这小子很有一把力气,阮江杰可是这阮村同辈同年龄的大力神。十岁那年,他可以肩挑二百五拾斤,又有人别有用心送他一个绰号“二百五”。这名字俗不俗呢?阮江杰的父亲很不乐意,最初阮江杰的父亲还很自信,逢人便说:“要是我儿生在宋代肯定是梁山上好汉一百零八将之一。”可有人又说: “梁山上一百零八将阮氏就有三兄弟呢!”阮江杰的父亲不以为然地说:“阮家多出一位好汉也很自豪嘛,祖上有德,也可以对得起列祖列宗呢!”
光阴荏苒,一晃二十几年了。
阮江杰不但自己继承了祖代绝世武功,且生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孪生兄弟大的取名叫阮来沅,小的取名叫阮来源。他们长的非常像,只有阮来源额头长有一颗黑痣。阮江杰就跟妻子商量,为博众江湖之长,丰厚自家独技,决定把他俩送黎寨村拜师学艺。一天,阮江杰带领下孪生兄弟两,花了半天功夫终于找到了那个“江湖黎寨”。那天正好风和日丽,恰巧黎寨武术比赛,这可使阮江杰父子仨人大开眼界。
只见黎寨寨主黎雷,一身轻装打扮,声如洪钟,走起路来“咚咚”响。
那次武术比赛,可在当时是空前绝后啊!有来五湖四海的习武爱好者,也有饱经风霜的老侠客,各有千秋。带勾的、节刀的、有飞镖神手,有打醉拳的不计其数。
黎寨主满面春风,走到围场比武擂台上双手抱拳。
“各位,各位,上午好!今天又是黎寨切磋武术的日子……”
台下一片尖叫,掌声不断,他继续说。
“中华武术不是打打杀杀的,而是强身健体的。更不是显摆武人的武力怎么样,而是弘扬中华武艺正能量。好了,下面由黎寨两位习武之人黎胜男和黎俊秀比赛,大家欢迎,鼓掌!”
台下又是一片尖叫。双方都是后生可畏啊,中等个子虎头虎脑,双臂肌肤发达,都穿着“黎寨”字样的服饰。他们开始比赛前热身动作,随着一声口哨和口哨后的寨主说开始,他们相互对视,可谓是虎视眈眈。鸣锣开始,两位已经交手,十几回合不分伯仲。台上台下一起喊叫,这声音响彻云霄。又是十几个回合,黎胜男精疲力尽,败下阵来,他双手抱拳。
“俊秀,胜男甘拜下风!”
“胜男诚让!”双手抱拳,脸上挂有丝丝得意神态。他在台上旋转走了圈盛气凌人,台下百姓议论纷纷。
“这一局,黎俊秀获胜,你下去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黎俊秀打断黎寨主的话。他又在台上做了个不可攻击的姿势,可见他是沾沾自喜。
“寨主,俊秀有话要说,今天谁赢永远就是擂台主。不要一对一对比赛,那样不知谁是今年黎寨最后擂主。下面寨主你叫上来,我可继续迎战!”他坚定的信心不屑一顾地对黎寨主抱拳道。
“各位,各位,今天比赛改变了规则,就依俊秀所说,下一位谁挑战黎俊秀?”黎寨主呐喊了一声,大家面面相觑。几分钟后一个金斗翻上擂台,此时台上惊讶,台下百姓欢呼雀跃。
“来人何人?请报上人再战!”黎俊秀呐喊一声。那人冷冷地一笑。
“我乃阮来源,家居十五里之外的阮村,我排行老二,上面有位孪生兄弟兄长阮来沅,我实在是见你太年少轻狂,请赐教!”阮来源双手抱拳,江湖礼节,已经是太极拳势。
台下百姓七嘴八舌,一片哗然。
“看招!”黎俊秀鹰爪功,皱着眉头,已与他交手。一个黎寨看家拳“鹰爪功”,一个阮村杀手锏“太极拳”。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使鹰爪功的俊秀手快如猿,一招一势快疾似风,只见双手在空中挥舞,招招逼人;太极拳的阮来源别看他慢如车轮,软柔如酥,却柔中带刚。换阴阳,一招一招,台上习武之人悬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台下百姓使劲呐喊,有瞪眼睛的看花样,有行家着招势套路。僵持二十分钟黎俊秀已气喘吁吁,显然是精疲力尽,双腿有些颤抖。这细小动作阮来源乘虚而入,一个扫荡腿已四足朝天败下阵来。
黎俊秀爬起来咬着牙,正要顽隅抵抗。黎君茹“嗖”的一声,一个金鸡独立站在台中央。那张清秀的脸、白皙、高鼻梁、一头短发有不可抗拒之势。脚端绣花鞋,绿色绫罗绸缎中镶嵌着几朵红色牡丹图案,真是清水出芙蓉。
“请报上名来!”阮来源凝视着片刻,气归丹田收腹冷冷地说道。
“我乃黎寨主千金,人称外号‘赛牡丹’,看剑!”双刃剑劈头盖脸,又迅速来了一招拦腰斩乱麻。阮来源招架不住,台下阮来沅一个金斗。
“兄弟我来也!”阮来沅呐喊一声,孪生兄弟左右伫立,好不威风。
“且慢!两战一,怂不怂啊!”台上黎副寨主大喊一声。
“黎叔,牡丹不怕,让我来收拾他们!”
台下尖叫,把赛事推入高潮。黎寨的后生一个劲喊叫。阮村的后生也不甘示弱高呼,台下有开始起哄的迹象。还是黎寨主控制局面。
“不许两个打一个,大家说对不对?”黎寨有人开始呐喊。
阮村也有人齐声尖叫。
“她是自愿的!”显然阵势越来越紧张。
“双刃剑大战孪生兄弟!好样的!”黎寨人呐喊。
一招一势,黎君茹身轻如燕,单脚点地腾空一丈余高,落下蜻蜓点水。
阮氏兄弟抬头仰望,早已被黎君茹声东击西,打得难堪。
“阮氏太极!”阮氏兄弟招势迅速变换。他们还是招架不住,这时阮来源心想: 倘若败阵这阮氏太极威风扫地,我们怎能对得起台下阮村百姓,这祖传奇招败于黎寨丫头手里,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阮来源早已藏在左袖阮氏飞票,已如离弦之箭,只听“嗖嗖嗖”三声,声起镖疾,黎君茹轻功了得,一点伫立在黎寨擂台翘角上,翩若惊鸿,在场人无人赞叹尖叫。
“哥,再飞三镖!”阮来源轻轻地对阮来沅说道。这时阮来沅双手抱拳。
“阮氏兄弟甘拜下风!”单跪拜过黎寨主,面色绯红尴尬极了。这时台上台下呐喊,锣声敲响震耳欲聋。
“看招!”阮来源皱着眉头,又从袖子飞出致命的毒镖。黎寨主纵身一跃,接过两镖,还有一镖击中他的左臂,瞬间他倒下了。
“爹,爹……”黎君茹失声痛哭,回首台上台下一片混乱,阮来源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黎寨主被黎寨人以及女儿黎君茹抬回黎寨。
那天,天是阴沉的。上午擂台赛还是晴空万里,临近午时天空灰蒙蒙……
“爹,爹,快上药吧?”黎君茹噙着泪,给他敷上了金疮药。
“君茹啊!这孪生兄弟就是我们的敌人,你要给爹报一镖之仇啊!”黎寨主一天一天地消瘦,也请过江湖郎中,尽管敷药吃药只能控制症状。
“爹,女儿知道,我非要找到阮来源!”她咬着牙狠狠地说。
三
一段往事萦绕在黎君茹的脑海里。她抬起头看见几位追兵远逃的背影,是刚才她口若悬河以及独门绝技轻描淡写地把他们打发走了。
此时庙外的雪也停止了飞舞,时辰已是酉时,天空尽管灰蒙蒙,好像下大雪的,但地上已积了五寸厚雪。
他们就这样走了,黎君茹静静地走到阮来沅面前,剑已指向他。
“阮来源,我恨死你了,三年前一场比武,你太心狠手辣了,家父就死在你的毒镖之下!”她愤怒到了极点。举剑之间一个念头又在脑中闪过:
“女儿啊,得饶人处且饶人!爹是生病了,患得是肝炎晚期了,这怪不了阮来源啊,可是那王八蛋虽然可恶,来阴的。阮来沅和他是孪生兄弟,他们的心完全不一样,你要为爹……”话音未落,黎寨主就撒手人寰了。这句话又在她耳边响起,似乎黎君茹眼前又浮现家父仁慈的面容。
她拔出的剑又收了回来,迅速剑已入鞘。弯下身子决定把阮来沅背回家好好疗伤。
当阮来沅苏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松软的棉被上。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睁开眼睛猛地爬起来,黎君茹走了过来,淡淡地一笑。
“不动,你在梦境中回来了,我……我正在帮你疗伤!”
“我……我这是在你家?”他凝视着如花似玉的黎君茹,弄得她涨红着脸,眸子流露出一股爱慕之情。
“这是我的床上!”她轻轻地道。
阮来沅坐在床沿上难为情地站了起来,然而他还是站立不稳,就在昏倒的一瞬间,黎君茹双手抱着了他。整整几分钟定格,双眸对视之下她慢慢地松开了双手。
“你醒了就好。你忘了,刚才2个小时前你还在破庙里,有几位兵爷追杀你呢!”
“唉!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杀我,我与他们无怨无仇,直至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想多了,你在我这儿就安全了,不会再有人追杀你,放心吧!”黎君茹安慰他几句,她走出房间。
她从房内走到厅堂。东壁墙上正挂着已故家父的遗像。她静静地走到遗像前下跪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