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渔舟】一丈情缘(小说)
当莞尔第三次听到电话听筒中传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时,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已经被那个叫达子的男人拉黑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莞尔苦笑了一下,把目光投向远方。隔着鳞次栉比的楼宇,莞尔的思绪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烟花三月……
一、有情万里卷潮来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问钱塘江上,西兴浦口,几度斜晖。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
记取西湖西畔,正暮山好处,空翠烟霏。算诗人相得,如我与君稀。约他年、东还海道,愿谢公、雅志莫相违。西州路,不应回首,为我沾衣。
——宋·苏轼《八声甘州》
从小父母双亡的莞尔经历坎坷,气质优雅,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同时,经营着一家茶馆,生活紧张且有趣。
张爱玲曾说: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看到身边人的恩爱甜蜜,莞尔也渴望一份触动灵魂的爱情得以填满生命的遗憾。
三月的午后,明媚的春光穿透玻璃窗,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此时,正在办公室忙碌的莞尔突然收到一条显示着陌生电话号码的信息。莞尔笑着对同事说:“估计有人记错电话,把信息发给了我……”话还没说完,莞尔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看了一眼陌生号码,莞尔没接,心想:又是一个做推销的,真讨厌!
不曾想,电话铃不依不饶地在耳边响个不停,莞尔无奈地接通了电话,未等莞尔开口。“您好!我是达子。”一个男中音从听筒中传来。“我们在论坛会上见过,我添加过您的微信,麻烦您通过一下。您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见面谈谈吗?”
听着对方一通竹筒倒豆子似的介绍,一头雾水的莞尔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说:“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您,更不会和您见面谈,抱歉,我在忙。”挂了电话的莞尔摇摇头,心里嘀咕到:“为什么要和你见面呢,我们俩又不认识?”倏地,她又记起了那个名为“达子”的男人。
那是在当地的一家文学论坛。达子初遇莞尔,便被这个有着小小的才情和精致灵魂的女子所吸引。觉得气质优雅的莞尔就是自己心目中的“洛神”,是他追求了半生的女子。
中年男人似乎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那份含蓄,初相遇,达子就向莞尔索要了电话号码。时值天命之年的达子,发疯似地爱上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达子带着成熟的自信,开始了他的追求。
每天,他都会准时和莞尔电话联系,通过微信给莞尔发信息……随着了解的加深,莞尔得知达子在市政部门工作,是个典型的山东大汉。达子是一位成功人士,爱好广泛,喜欢健身运动,喜欢写古韵。粗犷仗义、直言,有着丰富生活的阅历,深厚的文化底蕴,有着霸主般的性格和脾气。
他与莞尔心中理想的爱人是如此地契合。
吃饭、喝茶、偶尔小小的礼物……
达子热情似火,莞尔渴望一份真挚的情感。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他们,一个沉稳儒雅,一个典雅大方,他们就是最适合的伴侣。
于是,他们开始了第一次邀约……
二、春风微雨燕双飞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宋·晏几道《临江仙》
一个春风料峭的周末,正在家里打扫卫生的莞尔,突然接到一个声音熟悉的电话。“莞尔,公园里的梅花开了,我带你去看梅花好吗?”莞尔听着达子急切的邀约,笑着说:“好,一会儿见……”达子开车带莞尔去了一个环境静幽,梅香扑鼻的公园。赏花、拍照、赋诗,莞尔满脸都是浓浓的笑意。看着这个简单可爱的女子,达子心疼地附在莞尔的耳边喃喃地说:“我的公主,以后的日子,我一定要好好待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从公园出来后,达子带莞尔去了一家格调雅致的西餐厅。莞尔已经记不清了,他们这是第几次相约。在她的心里,想着每天都在一起该多好啊!
在灯光温馨的室内,达子正式向莞尔表白:“莞尔,你愿意做我的女神吗?余生,我会给你想要的爱情,尽我所能,帮助你,呵护你,把你当作公主一样娇宠……”
听着达子信誓旦旦地表白,遭遇爱情的莞尔点点头,羞涩地说:“我愿意……”此刻的莞尔,已经不在意很多东西,只在乎她和达子的情感。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一场迟来的爱情了。
达子为他们筑了爱巢,把名字取为“渔樵小筑”。房子不是很大,却很温馨。每一个装修细节都那么地符合莞尔的味道,这里,是属于达子和莞尔的。
最初在一起的那一段日子,是他们最美好的时光。每周,达子都会推开繁琐的公务,抽时间陪伴内心孤独的莞尔。他们在一起谈红楼,谈西厢,还自创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词牌名《玉玲珑》,在一起和诗,他们用一个个灵动的字符合奏着爱的弦音。
春暖花开的时节,达子和莞尔珍惜着每一个相爱的良辰,他们在一起谈诗论画、喝咖啡、喝茶、一起开车去梅苑作诗,一起去湖边看日落,一起去郊外赏花……
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他们是最幸福的一对。
莞尔眼里,满满的都是达子的影子。而,达子的世界里也装满了莞尔的笑声与身影。
三、故人犹负平生约
分携如昨。人生到处萍飘泊。偶然相聚还离索。多病多愁,须信从来错。
尊前一笑休辞却。天涯同是伤沦落。故山犹负平生约。西望峨嵋,长羡归飞鹤。
——宋·苏轼《醉落魄》
爱的世界,没有一份感情是一帆风顺的,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莞尔是个傲娇的小女人,喜欢黏人,联系不到对方时,她就会发脾气,闹情绪。爱情甜到像蜜一样的时候,莞尔想到了婚姻,想要得到这份永久的保障。可她知道,达子只能给她的一个梦。
于是,她开始有了过多的苛求。
最初,工作繁忙的达子还能耐心地宠溺着莞尔,用疼爱和呵护忍受着她的刁蛮、任性。但时日久了,他开始不耐烦,并以冷漠的态度对待温情的莞尔。巨大的心理落差充斥着莞尔的内心,于是,他们之间开始有了争吵、冷战……
令莞尔猝不及防的是,她竟然怀上了达子的孩子。怕危及达子的声誉,莞尔一个人偷偷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术后,莞尔在电话中轻描淡写地告诉了达子。达子很是愧疚,觉得因为自己的自私,使莞尔的身体受损,便试着努力补偿。他信誓旦旦地说:“莞尔,你为我受了太多的罪和苦,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绝对不会辜负你!”
术后的莞尔,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变得异常脆弱,经常出入医院,情绪也因此变得低落。稍有不如意,便会唠叨达子几句。
面对疾病缠身爱唠叨的莞尔,曾经深情款款的达子开始躲避、疏离。达子冷漠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莞尔,情绪失控时,莞尔一边哭得稀里哗啦,一边给达子发信息,说了很多埋怨他的话。
看着莞尔的句句埋怨和指责,达子生气地怒对到:“莞尔,你真是不可理喻,我最讨厌你唠唠叨叨的样子……”一次大吵过后,达子觉得莞尔不再是自己喜爱的女神,她与别人没有差别,只是个牢骚满腹,任性矫情的小女人。
达子变得冷漠了,对小产后体弱多病的莞尔不闻不问。
四、红尘离恨几千重
尊酒何人怀李白,草堂遥指江东。珠帘十里卷香风。花开又花谢,离恨几千重。
轻舸渡江连夜到,一时惊笑衰容。语音犹自带吴侬。夜阑对酒处,依旧梦魂中。
——宋·苏轼《临江仙》
繁琐的红尘,面对纠葛,我们都会情绪失控,所以感情的天空,晴时满树花开,阴时微风波澜。阳光漫洒的日子,就会温暖相伴;微风细雨穿越指间时,就会漾起一湖的涟漪。
冷战数日后,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刚刚恢复的莞尔再次拨打那个默念成诵的电话号码时,发现自己已经被达子拉黑。
达子走了……
生性好强的莞尔从达子冷漠的态度中看到了人心的薄凉。她收拾起自己所有的行李,一个人离开了达子为她在湖畔修建的“渔樵小筑”,再也没有回头……
那一天一直在落雨,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伴着莞尔沉重的脚步。她一步一回头,脑海里都是达子的身影——他的甜言蜜语,他的海誓山盟,他的开怀大笑,当然,还有他决然的背影……
这世上,没有两个完全严丝合缝的半圆,也没有两个完全契合的灵魂。那些不曾走到最后的感情总是这样,开始时适逢其会,猝不及防。结束时,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龙应台说:“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天长地久,你的片刻才是你唯一的天长地久。”看着那个再也打不通的电话号码,莞尔蓦然醒悟,原来她拥有的只是达子片刻的珍惜,而不是天长地久的守候。
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感情才是真感情。否则,只是生命旅程中的一程相伴,过客匆匆。
有些人的出现,只是路过你的世界,让你在拥有和失去中成长、成熟。经年过后,当所有的经历都成了一纸花约,蓦然回首向来萧瑟处,只剩一丈情缘在陌路……
生活在繁杂的都市,很多人因为生活压力,在寻找一个梦中的恋人,做着精神长相厮守的美梦。这篇小说的主人公亦是如此。这也使得此篇小说对现实中的,追求爱情的男男女女们有了一定的警醒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