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棍棒底下出逆子(随笔)
春节,本来应该是个喜庆的日子,可小竞一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父亲沉重的叹惜、母亲压抑的抽泣、爷爷奶奶相对无言,使整个家笼罩在阴郁、悲愤的气氛中。原来,三天前,小竞的判决书下来了,他因犯强奸罪被判有期徒刑5年。
小竞走到这一步,父母亲人难以接受是不言而喻的,但他会走到这一步,家里人应该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已初露端倪,只怪小竞的父母粗心,未加防范,最终使儿子落得被囚禁的下场。
两年前发生了一件令小竞的父母难堪的事。一个周末的黄昏,小竞在女浴室偷窥,被人发现并当场抓获,送进了派出所。父母硬着头皮领回了儿子,不容分说就是一顿毒打。小竞虽然知道自己犯了弥天大“错”,不敢哭泣、不敢叫唤,但始终没有求饶认错的表示。父亲打累了、母亲骂累了,都认为这顿皮肉之苦教训了儿子。虽然他们余怒未消,想想第二天自己要工作,小竞还要上学,就草草收“兵”了。
两代人之间的差异,使父母的成长经历和成长经验不再是养育孩子的灵丹妙药
小竞是一名初中生,父母都是通过多年拚搏上大学并留在城里工作的知识分子,两人同在一所大学任教。因为农村出身,他们对孩子要求很严,也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用非常传统的方式养育儿子。父亲终日一脸严肃,母亲疼儿子也从不“爱”形于色。家庭气氛压抑,仅限于饭桌上的交流内容也只是问问儿子的学习情况,考试分数;交流的方式多为一问一答,缺乏更多的亲子互动。小竞在家里从不敢有逾规之举。
因为父母教学的需要,小竞家很早就购买了电脑。父母上网查阅资料、浏览新闻,上中学之前小竞从未碰过电脑。一来小竞对电脑不感兴趣,二来父母认为小竞什么也不懂,接触电脑为时过早。由于家教甚严,加上小竞听话努力,小学五年他一直名列前茅,常常领回奖状和证书也能偶尔博得父亲一笑。
上初中,选择好的学校和班级,小竞没费多大力,也没让父母另外费心思,就如愿以偿了。父母对儿子有了信心,也认可了他的努力;小竞则有了爬坡过坎可以歇口劲的感觉。升入中学,小竞的视野开阔了,与他原来两点一线的生活比较世界突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学校大了,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同学大了,知道的人和事多了。许多孩子人小鬼精灵,对很多逸闻趣事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看到大家眉飞色舞,小竞显得有些木讷,怎么也插不上嘴,心里颇不是滋味。作为旁听者,起初小竞通过同学们的交谈了解了很多新鲜事、新奇事,但同学们说得最多的是电脑和网络,逸闻趣事也大多从网络中获得。既然网络有如此之神奇,小竞的心开始活泛,有些蠢蠢欲动了。
以后在饭桌上,小竞小心翼翼地谈起同学们从网络上了解的一些知识。有一天,小竞看到父母面露喜色,就提出了想上网的请求,不料父亲竟然满口答应了,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每次考试各门功课成绩都要在90分以上。得到父亲的允诺,小竞高兴极了。每天做完作业,他都要在网络上畅游一番。从此同学们神聊海吹时,他不再是木讷的旁听者,并且因为小竞讲得更加出神入化,同学们都对他投以羡慕和崇拜的目光。
关注孩子的成长是一件非常精细的事情,任何疏忽或是不经意都有可能葬送孩子的一生。
一次偶然,小竞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此也改变了他的一生。
小竞的祖奶奶去世,这在农村是一件大事。小竞的父母作为老人的孙子、孙媳必须回家奔丧,要不然乡里乡亲说长道短,会让在家乡居住的小竞的爷爷奶奶十分难堪。于是小竞的父母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安排好小竞的生活,请了假回老家去了。小竞一人在家,吃完晚饭,很快就做完了作业。想想期末考试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考90分以上应该没有问题。于是,小竞打开空调、开启电脑上网遨游了。
小竞本来想上他平时爱上的一些网站,不知怎的突然跳出一个充满诱惑的陌生画面,他好奇地点击“打开”,火辣与刺激让小竞目瞪口呆,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片和一段段挑逗性的语言让他脸红、脖子粗、心跳加快,他几乎要窒息了。小竞想把它关了,可操纵鼠标的手怎么也不听使唤。不断地点击、不停地浏览,不知不觉中已是后半夜了,想到第二天还要上学,小竞不得已拖至凌晨4点才恋恋不舍地下了线。躺在床上小竞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浮现的镜头使他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过了不久就从迷糊中突然醒来,小竞的心狂跳不止,下身湿了一大片,他平生第一次遗精了。小竞手足无措,放声大哭起来。
第二天,小竞无精打采地来到学校,上课时老想着那些镜头,经常走神。过了几天,小竞的父母从老家回来了,看到小竞的神态有些疲惫,母亲也只简单地问了几句,以为是因为小竞一个人在家,生活不习惯,吃得不好、睡得不踏实造成的,并没有太在意。于是父母又像往常一样投身工作,像往常一样居家过日子、照顾孩子。只是他们不知道仅仅几天的时间,小竞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自从涉足色情网站,他就像着了魔一样,那一切令小竞神魂颠倒。每次他总是煞费苦心,偷偷地上网、偷偷地浏览色情图片。有时长夜难眠,他还会等父母熟睡后半夜起来,悄悄地连线上网,进入色情网站。如此一来,小竞的学习成绩每况愈下。20多天后,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小竞未达到父亲的要求,甚至还十分糟糕。父亲一怒之下,打了小竞一顿,从此不再让他上网。在压抑中,在臆想的不断刺激下,小竞没有其他的出路,鬼使神差上演了浴室偷窥的一幕。
这之后,小竞在家上网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他留心父母的工作、生活规律,寻找在外上网的时间。上课前、放学后,有时甚至逃课上网。父母询问,小竞总是寻找种种理由搪塞,有时难以自圆其说也免不了一顿痛打,纵使这样,他仍然不能自拔。色情就这样让一个15岁的少年留连忘返,最终身陷囹圄。
小竞除了浏览色情网站外,有时也找人聊天,找一些感觉年轻的女孩聊天,甚至在虚拟网站登记结婚,经常谈一些性爱的话题。大量的黄色信息和色情诱惑,小竞在极其好奇和强烈的欲念支配下,常常产生幻觉,尝试和实践的念头愈来愈强烈。一个傍晚,他将一名6岁的幼女诱骗到一公园的树林内将其奸污。
素质教育、全面发展不只是口号,应该成为教育者实实在在的行动。
小竞获刑,我们十分痛心,但尤其让我们痛心的是:一个无辜的女童竟然成了罪恶的殉葬品,那种曾经被埋葬的伤痛一定会困扰她一生。我不知道该怎样评述小竞的父母,他们为人师,本来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有更多的理性和更好的方法,但是他们过于依赖自己的成长经历和成长经验,又用简单和粗暴的方式忽略了两代人之间的差别。他们在不懂孩子心理、不了解孩子需求的情况下,只以考分作为衡量孩子好坏的唯一标准,于是高分掩盖了小竞的内心冲突和心理渴求,当小竞的父母颇为自得地陶醉于他们的教育效果时,小竞的蜕变已经发生了。
其实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父母更应该根据少儿的身心发展特点,对他们进行一些有计划、有目的的教育,进行全面的教育,而不是只重视知识增长和智力发展。性教育作为孩子得以全面发展的基础同样是不可或缺的。随着社会的发展,少儿生理提前成熟,性意识提前觉醒,性教育也应当紧跟其上,不说超前,至少不能滞后。青少年求知欲强又处于青春发育这一特殊时期,如果不能通过正常的渠道获得正确的性知识、性道德,就有可能求助于色情网站和黄色书刊,获得感官刺激而产生冲动行为。
青少年处在长知识、长身体的年龄,家庭教育是极其重要的,但也不能越俎代庖,包揽一切。父母所要做的是多培养孩子们的学习兴趣和求知欲望,培养孩子们良好的学习、生活习惯,培养孩子们自信、自强、自立,敢于承担责任的健康意识,而不是只强调某一方面的发展。面对升学、就业的压力,父母应当有一种平淡平和的心态。对于孩子所存在的缺点、所犯的错误,父母不是不能批评、惩罚,而是要摆正位置,注意策略。很多情况下,孩子犯错误、考低分并不是故意的,他们自己也很伤心,这时候,父母要真诚地安慰孩子,耐心地帮助孩子查找原因,与孩子一道寻找摆脱困境的办法,这样,会使孩子感受到父母对自己的真爱,认识到父母看重的是自己而不是分数,在心理上和父母靠得更近,更容易听进和接受父母的提醒、劝诫和意见,从而自觉地寻找改正缺点或错误的方法。所以父母在家庭教育中要保持合理的、民主的、宽容的态度,多一点引导,少一点干预;多一些了解,少一些武断;多一点冷静,少一点急躁;多一些自然,少一些功利。
还有一点必须说明的是:网络作为增长知识、了解世界的一种工具,对青少年的成长也可以是大有裨益的,关键是孩子们如何使用,如何在父母、老师的引导下发挥它的积极作用。假如孩子深陷其中,并被网络中诸如色情、暴力等内容所迷惑,甚至犯罪,那么最该惩罚的不是孩子,最该诅咒的不是网络,而应当寻根溯源,追究社会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