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六，郑明带着3岁的儿子和媳妇回到乡下老家。老母亲见儿子一家人来了，高兴地扭着肥胖的身躯去菜园摘菜，又去肉店买肉。又高又瘦的父亲抱着孙子满街跑，逢人就说：
　　 “俺孙子来了，俺孙子来了！”
　　 吃饭时老父亲拿出一瓶汾酒和儿子高兴地畅饮。郑明借机兴奋地说：“爹，娘，这次俺俩来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接你们二老去城里住。过去是没条件，现在买了新房，也装修好了。你二老就去城里住吧，也体会一下城里人的生活。”
　　 母亲边收拾东西边笑着说：
　　 “俺走了，家里小狗小猫，猪呀，鸡呀谁来养？菜园里还有菜谁来浇水施肥？”母亲指指这房子又说：“这房子住了几十年不就费了？只要你们过的好，我和你爹就放心了。你们的心意俺领了。就不去了吧。”
　　 “你娘说的是，咱家还有二亩地哩，就靠它养家糊口呢，这一走就荒了，不可惜了了？”父亲跟着说。
　　 “爹，娘，这都不是个事。地咱租给别人种，你二老清收个钱就行了。小动物送人，猪，鸡卖了还能落个钱，菜地让邻居种，他们还巴不得要呢！”郑明趁机做工作说。
　　 “让你一说怪省心的，俗话说，‘穷家难舍，故土难离’，可俺舍不得丢下它们呀，在这住一辈了。小明你就是在这院长大的。”娘恋恋不舍地说。
　　 “哈哈，爹、娘你们就别恋旧了，这两天处理一下吧。”郑明命令似的要求父母亲。
　　 母亲瞪着一双企盼的眼看着父亲。父亲看母亲一眼，低下头好大会才慢腾腾地说：“那好吧，儿子儿媳既然这样孝顺咱，咱就依了他们吧。下午我去找找人看谁租地，菜地也不大就让隔壁的三妞家种吧，正好他们也没菜地，小动物也都交给他们管，他家的孩子也都喜欢小狗小猫的，这个家也交给他们替咱看着。猪，鸡我抽空卖了。咱就是去城里心里也踏实了。”
　　 “你看看这不都解决了。还是爹有办法。”早想说话的儿媳趁机夸了父亲几句。
　　 “哈哈哈……”儿媳把一家人说的哈哈大笑。
　　
　　 二
　　 一周后，郑明把父母亲接到了城里。三室二厅的新房散发着家具香味。房屋里处处闪着新居的光彩。俩老人换上拖鞋，从这屋走到那屋，用粗糙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摸摸床，摸摸大立柜，看看照得见人影的地板，又抬头看看雪白的天花板，母亲扯着银灰色的窗帘布，眯着眼不住的夸奖说：“老头子，你看看，这房子咋怎好呢？咱可都没见过呀。这一辈能住上这么好的房也满足了。”
　　 老头子不住的点头。
　　 晚上，父亲嘱咐母亲说：“咱可不能光吃闲饭呀，帮他们接送孩子，做做饭，搞搞卫生什么的。可不能惹人烦呢！”
　　 “这还用你说，在老家我哪样不干？明儿你就等着瞧吧！”
　　 母亲胸有成竹地对父亲说。
　　 地板尽管亮得照人影，俩老人还是天天扫，天天拖。唯恐那一点做不好惹儿媳生气。母亲每天都问媳妇做的中不中，儿媳高兴地说：“娘，中，中，咋不中呀，比我做的还好呢！只是你们年龄大了，别累着了。有空出门遛达遛达，这些家务，我下了班回来，一会就干完了。”
　　 母亲睁大眼睛仔细认真地看着儿媳的脸，认为媳妇说的是真话，心里很高兴，干的也就更起劲了。
　　
　　 三
　　 老人来这快一个月了，每天除了做饭、搞卫生，去幼儿园接送孙子就是搬个小板凳在小区树荫下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再就是东看看西瞅瞅，看到的人都是生面孔，老头不满地说：“这院里几棵树我都数得过来了，坐那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看多没意思！”
　　 儿子知道俩老人过的没意思，就劝他们出来逛逛，城里好看的地方多着呢！于是俩老人就出门逛逛。
　　 马路便道上，路边花园里，商场，超市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一天晚上，看完电视，俩老人回屋休息。老头忽然说：“老伴，你说咱好胳膊好腿的不能整天这样瞎转游呀。”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老这样呆着憋也把咱憋坏了。咱得找个事干是不是？”老伴应和着说。
　　 “你还记吗，文革那阵子，毛主席曾对城里人说‘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这一说不要紧，忽忽拉拉成千上万的城里人都到农村去了。一下子减轻了城里的负担，城里人到农村又受到锻练，真是一举两得啊！那个叫什么小琴的女孩不就是住咱家吗？返城后成了家还带着爱人孩子来咱家看了几次。”
　　 老头兴奋地说着。
　　 “咱这是从农村到城市，咱们也有两只手怎能在城里吃闲饭呀，孬好找个活干，对孩子也是个帮衬。再说，孩子买房还借别人10万元呢。咱帮着还一个是一个，总比让他们干养着咱们强，你说是吧？”
　　 老伴来了精神，说的头头是道。
　　 “你就说咱咋干吧？别论那个理了，我心里比你清楚！”
　　 老头着急地说。
　　 “干啥？我一个农村老太婆知道个啥？咱上街转转看，看人家都干点啥，然后再商量咱能干点啥，不就心中有数了？”
　　 老伴有板有眼地说着。老头听着是个理，连忙应着说:“是个理！是个理！”
　　
　　 四
　　 一连几天老头带着老伴在住地附近转悠。都是大超市和小超市卖百货，卖衣服，卖食品的，两老人觉得这都不熟悉，投进去的钱还多，觉得这事不能干。
　　 后来又转到一个地方，发现全是卖吃的。据说是小吃一条街。门面不大，工作人员也不多，可生意倒很好，特别是一早一晚更是红火。一下吸引了俩老人。他们向前仔细地看，又问了店主经营情况。看着顾客一个个吃得香甜，一抹嘴丢下钱就走。
　　 老太太眼睛一亮笑着说：“老头子，有了！”。
　　 “有了？你想干什么？”老头惊异地问道。
　　 “咱就卖早点，我看这早点也不复杂，都是咱家里常吃常做的饭，不行咱把野菜饼也上去，让城里人吃个稀罕，我看保险受欢迎。”
　　 老太太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老头也来了劲，说：“你听我说两句，咱年龄大了，就卖一顿早点，其余时间咱就休息，还能帮儿子干点家务。两不耽误。”
　　 “好！好！”
　　 老两口异口同声地叫好。越说越觉得可行。就决定找地方租一间房开始干起来。
　　 为了找个合适的位子，老两口从街的这头跑到那头，问了好几家都在忙着做生意，没人转让，更没有闲房等着租。刚热起来的心凉了半截。也有好心的人见他们转来转去就问：“老人家，是有事呀还是想吃饭？”
　　 老太太笑笑说：“俺想在这卖早点，做个小生意，正发愁找不着地方呢！请问师傅们，你们能给俺说个地方或是信息吗？”
　　 “哦，是这样啊，现在生意都不好做，有的门面大也用不完，不行你们就找他们商量，让给你们一间或是一块地方不就解决你们的问题了！”
　　 师傅们笑着给他们出主意。
　　 “咦！这师傅说的在理。谢谢啦，俺再转转看。”
　　 两人又去转游了一遍，发现有一家卖包子和稀饭的，有两间大房专供客人吃饭用的，俩老人看着稀稀拉拉没有多少人吃饭，这么大地方也是浪费。不如问问。这一问不要紧，店铺师傅说：“正想向外转租一间呢！”
　　 两老人一听说向外转租，高兴地把卖早点做生意的事说了一遍。店主说：“咱是同行就租你们一间吧。11平米卖个稀饭和饼也够了。可就是没有后窗，夏天要热啊！”
　　 “没关系，咱都是农民出身，吃苦吃惯了，到时买个风扇吹吹就行了。租金给俺便宜些吧？”老头要求道。
　　 店主回头和里面的一个女人叽咕了一下说：“看在老乡面上一月就收你们800元吧。俺租人家一月可是1000元啊，租给你还赔200元呢！”
　　 老头想了想和老伴说：“就这吧，也不算贵。房也不好找。”
　　 当下两家就签了协议。一周内由店主加隔墙把房分开。两老人利用这个时间购置了用具和锅碗瓢勺什么的。
　　 早点招牌是“好吃早餐”，供应小米稀饭，玉米面粥，胡辣汤。蚂蚁菜饼。葱花饼等。
　　 等郑明小两口知道两老人的行动时，已经晚了。坚决反对也不行了。两老人坚定不移地表示说：“听毛主席的话，俺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儿子看着两老人执着的样子，又心疼又不愿让他们干。诚恳的劝他们说：“爹，娘，你们老了，让你们到城里来，就是让你们吃闲饭，享天伦之乐的。你们咋有福不知道享呀！非要去干活才好？”
　　 儿子有点生气了。媳妇在一旁看两老人很坚决，就劝丈夫说：“咱爹咱娘既然下决心了就让他们干一段再说吧。看需要我们帮你们做点什么的说一声！”
　　 “看看，还是媳妇理解俺，啥也不用你们操心，我们身体硬朗着呢。我们有计划，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了。你们上班，该忙的忙吧，别老操我们的心！”老太太笑着说。
　　
　　 五
　　 一周后的早上。“好吃早餐”开业了。没有飘扬的红旗和散着香味的花盆和花篮。更没有成群结队的人来祝贺和捧场。只是老头找人写了几个字“开业大吉”贴在门口的墙上。又偷偷放了一小挂鞭炮。听听响图个吉利就开业了。
　　 还真行，吃饭的尽是上班的年轻人，来去匆匆，要个饼喝一碗粥就走。有时人多的要排队才能挨上。
　　 老头负责卖饭和收钱。老太太负责做餅。一张接一张不停地出着。
　　 屋里有火烙着饼，老太太冒着汗，肩上的毛巾不停地扯下来擦。
　　 老头里外跑着招呼着客人忙个不停。
　　 两人直到10点才安静下来。坐下吃个饼。想喝碗稀饭，卖个精光。老头顺手拿了一个碗在水笼头下接了一碗自来水喝了。好在庄稼人吃惯苦了，喝凉水也习惯。
　　 老太太从肩上扯下毛巾在水笼头下哗哗冲了一下拧干擦了一把脸乐呵呵的对老头说：“算下来，今早咱净赚了200元钱。”
　　 “准确地说应该是206元5角。”老头开心地纠正说。
　　 “照这样干下去，咱一月赚个六七千元不成问题。”老太太信心十足的给老头算着。
　　 “你别高兴太早了，谁知以后是啥情况，干干再说吧！”老头给刚刚有了兴头的老伴泼了一头冷水。
　　 虽然累，可生意好，两老人乐得合不上嘴。老头登上三轮车，老太太坐在上面。向家奔去。
　　 路上两人买了菜，到家不停就开始做午饭。吃饭时没等孩子问，两老人就高兴地说早上生意如何好，人如何多，稀饭不够喝，吃饼要排队，一早就净赚了200元钱。高兴的两老人像孩子似的讲个没完。
　　 儿子看父母这么高兴也就没说什么，只是提醒说，别累着了，下午没事就歇吧，别跑了。
　　 两老人一边应付着儿子的嘱咐一边偷着乐。心想，儿呀，俺们的身子骨硬朗着呢！你就等着爹娘给你拿钱吧。
　　 第二天老两口又早早起来，多做了半锅稀饭，提前烙了饼。心想今天可要管够了。谁知人比昨天还多，早早的就排上队了。老太太一边麻利地烙着饼一边向顾客吆喝着：“大家别急，一会就好，都能吃上！”
　　 “阿姨，您家的蚂蚁菜饼，真好吃。昨天我就没吃够，今天多买一张。单位的同事听我说您家的菜饼好吃，都争着让我带呢。我看这么多人等着，您老也忙不过来。我就不带了。只管我吃饱再说！”一个小伙子笑着说。
　　 “孩子，那阿姨就对不起你们同事了，明天阿姨早起会烙好等着你好吧。”
　　 老太太听说还有人要，赶紧把话接着。
　　 “阿姨您就给俺准备6张饼吧，我回去一说，同事保准高兴！俺现在就代同事谢谢您！”
　　 说完小伙两手握一块，朝老太太晃了一下。
　　 “哈哈，不谢，不谢！阿姨欢迎你们来吃！”
　　 没有风，树梢一动也不动。吃饭的人直喊热，有人说，天热，饭热。你们连个风扇也不舍的买？这让我们咋吃？忙着卖饭的老头一听顾客话里有话，心想，坏了，这热的天咋忘了买个风扇？赶紧接上话说：“买！明天就去买，你明天来保证有风扇！这两天刚开张。忙的还没来得及买呢！对不起大家了。”
　　 那边忙着烙饼的老太太听个一清二楚，光恐怕顾客嫌热不来吃，忙擦一把汗说：“真是对不起大家了，吃顿饭把大伙热的冒汗。老头子你下班就去买，买个风大的，摇头的。”
　　 “哈哈，还是阿姨动作快，说办就办！明天我还来吃。”一个中年女人说。
　　 收了摊，两老人商量买一大一小的摇头风扇，小的放到老太太身边。大的就让顾客用，这一来就解决了燃眉之急。
　　
　　 六
　　 一连干了两个月，赚了13000元钱。两老人商量不能满足现状，要扩大经营范围和品种，让更多的客人来吃才好。于是增加了新的菜饼和鸡蛋灌餅。
　　 老头看着老伴满是皱褶的脸，挺着肥胖的肚子，心疼地说：“这一来你就更忙了，这么胖的身体，吃消吃不消？还有腰疼病！”
　　 老伴说：“你就放心吧，给咱儿子办事精神头大着呢！累了我不会坐着干？你操好自己的心就行了，别管我！”
　　 又干了一个月，吃饭的人更多了，这一天收工了，大风扇还在不停地转。俩老人洗把脸抱来钱箱子就清点，加上前阵子赚的钱一共21300元了，乐的俩老人直叫，不少！不少！！
　　 老太太眯着眼笑嘻嘻地对老头说：“照这样干下去，咱一年挣个七八万，给儿子还借款不是个事了！老了，老了，还真办了件称心的事。”
　　 老头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