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开锁记趣(微小说·家园)
“喂,小东西,你可不能在我家这棵小槐树底下摆设小摊,这儿是我的地盘。”
“嗷,师傅,我只是临时在这儿落落脚,你什么时候利用这点地皮,我推起这小三轮车就走,师傅,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的事儿,师傅,我叫李逵。”
“别叫我师傅,我叫张飞,你叫我老张也可以。小李,请你还回到原处——我仿佛还记得你是在街西的那座厕所旁边经营的。”
“那点地方环境太差,张大爷,你暂时不用这点地方,老百姓同是灯火,相互照应,我使用一天会给你一天的钱,价格你想着要——张大爷,咱俩很有缘分,走朝过代,好不容易来到一起……”
“这是我的家,三单元,四楼。家在乡下,还没有搬来,在城里刚买的楼房,准备给孙子来县城读书住宿……小李,我不在乎你那几个小钱……你在这儿做生意,一定会扰乱这幢楼上的居民宁静的生活秩序!小李,请你抓紧时间,回到你原来的地方,晚啦,说不定那儿就不是你的地盘了!”
“我确实不想再回那儿,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适当的地方,张大爷,我会修雨伞,修打气筒,修手电筒,修拉链,还会修锁开锁,配钥匙,假如张大爷以后会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保准尽心尽力,服务周到,包准张大爷满意,我的手机号码是——”
“闭嘴吧!我怎么会用得着一个外乡人呢?——一个毛孩子,会了一点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我的锁有一天真的坏啦,我会再买一把新的换上!”
“允许我今日一天如何?”
“不成——等我去乡下收完水晶石回来,我一定砸了你这营业许可证的招牌,到时你甭怪我张飞翻眼,欺负外乡人。”
“恭敬不如从命!”少年李逵对张飞说:“咱俩后会有期!”他将几样不多的修理用具拾进工具箱,骑上脚踏三轮车,毅然决然地走上人行道。
时下秋去冬来,万木刚刚掉去绿叶,田野里,冬小麦又给大地披上绿色的新装,在那些为数不多的休闲地里,偶尔有三个一群五个一党的庄稼人挥动泥叉铁锨挖掘火石英与水晶石。
奔走了几个岭丘,张飞收满了一鱼鳞袋花石英,非常满意。他骑了自行车,回到新买楼房的住处前边,他将自行车支在那棵小槐树下。此刻,他又饥又渴,只好在树阴凉里休息了一下。掉光了叶儿的小槐树依旧像一把大伞撑在哪儿,一枝枝嘟嘟黄生生的槐豆角儿压弯了槐树枝条;那些胖乎乎鸡爪似的槐豆角流着油水,挂在树枝上,叫人看了一饱眼福。
张飞扛着花石英,沿着一级级踏步登上四楼,他将花石英放在自家的门旁,伸手从裤插里摸钥匙——糟了,各个衣包里空空的,也不见钥匙。
他问了居住在下楼的几位邻居,回答没有人拾到他的钥匙,张飞记得他家的另一把钥匙被锁在屋里。居住在底楼的一位老乡给他指引一条途径:“别找了,找钥匙不如找西街厕所旁边的小李逵……他包打包开!”
张飞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硬着头皮找到了少年李逵,他那尴尬的面容上浮现着笑容:“小李,该在咱俩有缘分,我丢了楼上的钥匙……嗨!”
“张大爷,你来的正是时候,来早不如来巧,这会儿我正闲着无事……你必须先交给我五十块钱,包打包开。”
“啊,天哪!”张飞圆睁着环眼,大叫起来,“我说好个李逵,你在那世就打家劫舍,如今太平盛世,竟敢变着法儿重操旧业!”一气之下,他想扭头而回,可是考虑再三,还是将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下,“不能少一点?”
李逵笑开了自己闹腮胡子黑圆脸谱:“常言道‘生意狠,’生意要狠!”
“我这就回去,砸了那把锁,捣开门,再换一把全新的!”一不做二不休,张飞迈开大步,回到他的住宿楼后,扬起脸面,心情紧张地注视楼层高度,把目光定在四楼后窗,却意外地发现卧室的推拉窗户半开着……他一边活动着脑筋,将目光移动到同乡五楼的后窗,他立刻从这扇窗户上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答案。
张飞马快从小区的一家百货商店买来了一根镰刀柄粗细的绿色塑料绳子,他来到同乡的五楼上,同乡不在家,室内一名顾工正在搞装潢,他将绳索牢牢地在室内生了根,用力拽着试了一试,确保万无一失,这才将绳子的那头扣在自己的腰间。他准备通过这根绳子滑入自家的房间,他的视线通过同乡五楼的后窗户,再次向下张望一眼,地面上,却见少年李逵骑在他的脚踏三轮车上,仰脸正和自己目光相遇,大幅度摆手说:
“张大爷,我给你开锁来了,我不收你的钱,请你别冲动,那样很危险!别……”
张飞主意已定,他缩回头,鼓足了勇气,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系在腰上的绿绳,抬步登上推拉窗台,用力将自己整个身子抛向窗外,随着重量的下坠,身体不由地从这一侧又偏向另一侧……
二十年前,那时他还年轻,在乡水泥厂当保安,水泥厂领导将他送在嵩山少林寺学过两个月武艺,就凭着那点基本功,张飞稳住重心,顺利地将自己身体滑入到了自家的房间里。但他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免回过头一望,那位装潢工人解开了他的绳索,大声告诉他:“算你的狗命大,三股绳索已经断了一股——称什么英雄!”说完,扔出绳索,猛然关上了窗户。不再理会他。
出乎意外,张飞在屋里没有找到他的那把钥匙!眼下,他的身上没有手机,室内又无电话,仿佛置身在囚笼里,信息全无,怎么向人呼救?
失落一番之后,他毅然拾起一把老旧的铁锤,来到门前,准备向锁上砸去,他把锤子举起来,最终还是放下了。要知道,锁坏了,门也完蛋了……他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面前的铝合金门户悄然被谁推开了一条缝,却不见有人进来。
张飞将门一下子拉开,只见李逵一个急转身,匆匆向楼下走去。张飞急忙招呼:
“喂,李逵,站住,我给你钱!钱!”
李逵在楼梯转台上把头回一下:“谁要你的钱!有能耐你别走我给你开放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