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飘雪无尘(散文)
初冬的午后不见阳光,灰色填满了天空的底色。没有任何征兆,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微风轻轻推送雪花的纤细腰肢,微微打着旋儿,优雅的飘雪场景惊醒了瞌睡人的眼。洁白晶莹的雪花纷纷扬扬扯地连天,遮住了远方的风景。雪的舞台盛大、浩瀚,视野苍茫混沌,地面湿漉漉的,全是雪融化后的湿迹。
寂寞的初冬,寂寞如雪飘散。似乎雪的到来并没有拉近冬天的亲密接触,一切还在缓慢跋涉中。飘扬起伏的雪花让我想起了一些遥远的往事,平平淡淡,仿佛刚刚发生却又模糊不清,有欢笑,有激动,但更多的是隐隐约约的感伤与酸涩情怀。鹅毛大雪并没有持续多久,夜色尚早,四周一片宁静,除了地面的水渍,草地上、黄绿斑驳的柳枝上水灵灵滴落初雪的叹息、无奈。初冬的雪来无声去无踪,空留满地冰凉、潮湿。小城依旧绿意蔚然,除了白杨树残留一些的孤零零的掌形叶片,柳树风姿绰约飘然,随西风潇洒起舞,舞尽最后的芳华与缱绻。
雪花给人们带来了惊喜和纯真的欢笑。洁白的雪洒落人间,带来天使的问候和爱的彷徨,清白如玉,没有傲慢偏见,无拘无束,山川河流、戈壁草原、荒滩湿地……心之所向,留恋大地温暖的胸膛,抚慰人间的悲欢坎坷。在游子的眼中,一场天地携手交流的大雪,不亚于寒冬初升的彤红朝阳般振奋人心。迎接一场雪的到来,需要性灵的隆重仪式,是人与自然心心相印的宿命轮回。静静的凝视,放下手中的一切,没有人会忽视一场大雪的丰厚启迪与心灵净化。雪山的巍峨雄壮令人叹为观止,仰视山的不屈脊梁,历史的天空下积雪的年轮透射出恒古的荒蛮和文明的奇迹。南山上的野梅花被大雪覆盖,大地洁白安详。芨芨草风中凌乱,几棵老榆树横在坡底的排水渠边,尽显垂垂暮老之态。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虽然浸染了现代文明的深刻烙印,但大地的辽阔、雄奇远在平常视野之外。茫茫千里戈壁,草原、山沟、溪流纵横交错,旷野的烈风经年不息,吹皱了荒原的凄凉容颜。山区的公路人烟稀少,旷野上很久不见一棵大树,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画面,即使孤零零几棵瘦弱的小树也能引起温暖的注视与欣慰。旷野中的雪层很薄,有的地方看上去有的灰白起伏。土坑或坡地隆起的区域雪层堆积成流线型,盘起海浪冲刷沙滩的冷峻身躯。远山宛如冬眠的巨兽,时间仿佛停止流逝,除了凄寒萧飒的阵风,一切处于静默凝固状态。雄壮的大山吸纳了我的视线,思绪有些沉重、疲惫、怅惘。在这里耐心和宁静握手言和,参悟生命与自然的和谐之道,不屈的意志、坚韧的守望挥洒书写大山的壮美篇章。
飘雪是天地对话的最美誓言,有着精灵般的神秘、俏皮,也有天使般的优雅、爱怜,更有着千军万马不屈不挠的浩瀚奔腾气势。雪花眼中只有对大地母亲最深沉、持久的爱恋和包容吸纳万物的博大胸怀。大地的喧嚣浮沉全部淹没于万千雪花的细腻掌心,用素心、甘霖滋润修复一个个受伤的灵魂。雪花从千年走来,向万年走去,多少次的沧海桑田,无数次的优雅绝唱,雪花的路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与我们仰望的目光朝夕相处,与人间真情渴望携手同行。如果天使的眼泪能变成永恒的雪花飘落,那将会带给世间的不只是洁白、高雅、温情,还有着幸福、欢乐、美好的心灵祝福与生存价值延伸。天空不能没有雪花的倩影踪迹,沉默不言的心中终年珍藏着无数次踏雪寻梅的执著、渴望与憧憬。
小时候对飘雪的认识仅停留在视觉表面。冬天的雪花是必不可少的快乐伙伴,几日不见仿佛丢了魂,日思夜盼大雪倾城的到来。大雪有时一下两三天,雪花洁白璀璨,入口冰凉。不用等雪停,满街的孩童迫不及待跑到雪地里打滚、滑冰、堆雪人、打雪仗,家里的狗跟着小主人一起疯狂,简直乐翻天。手冻红了跑回屋里暖一暖,顾不上衣服鞋子又湿又冷,马上冲到雪地里继续疯狂。雪下得很厚,房前屋后、草垛子、围墙、树木到处是毛茸茸的大白蘑菇造型。小孩子见识短,沾染了淳朴狂野的乡村气息,几乎没有什么遥远的概念,也不知道忧愁的滋味。出了校园,马上变成出笼的撒欢小鸟,不知道天高地厚,更何论附庸风雅。一场场雪花如约而来,一张张面孔渐渐消失,往事成了压在箱底的泛黄相册记忆,渐渐被人遗忘殆尽。多年后的一场大雪,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但情感的河流早已枯竭断流,所有的欢乐悲伤模糊不清,只有隐隐约约的风铃声轻轻敲打着亲密童年的残破城堡大门。雪花的不老容颜引起了心中的无限伤感情绪,耳畔轻轻想起了《谁的眼泪在飞》的伤感旋律,一片又一片雪花前仆后继、无怨无悔跌落尘埃,福泽万物,情满人间。为了这短暂的绝妙历程,所有的雪花精心准备了很久,方不辜负天地舞台的一次壮美绝伦展示。
大音希声,大美无言,大象无形。飘雪的天空清澈、优美、浪漫,你仿佛听到了爱人的祝福,看到了母亲的慈祥,还有遥远的无声问候。每一片雪花都有着自己唯一的精致造型,所有的雪花原本都来自冰清玉洁的桃源之境。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梅花,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梅花,与飘雪的命运何其相似,又何其令人心动、伤感不已。飘雪的日子是幸福的、伤感的,我们的生命之光仿佛得到了一次次近乎完美的修复、净化与升华,就让幸福的泪水轻轻洗刷落满尘埃的眼眶,让心中的万千飘雪升腾起最美的灵魂之舞,无论过往,不负今生,善待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