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寒蝉
　　
　　 一听《睡莲》便瞌睡，目光跟着月光走
　　 亦跟着寒冷走
　　 渐渐隐没，那断面的湖
　　 道别了细柳的影子
　　 挂念谁呢？曾吻过的秋天，老了
　　 树上都结了痂
　　 声音都结了痂
　　
　　 老人挑了一箩筐的夕阳从石桥上歇脚
　　 等湖面干涸了一些
　　 夜总是深情，亦干瘪的，像个有故事的疯子
　　 说是星光璀璨
　　 说是公主河畔，在蓝色的海洋里。天空
　　 是一座城市
　　 从枝桠上摘取的秋天
　　 有一颗琥珀一样的眼泪
　　
　　 天凉，入夜。听《睡莲》的时候，池塘，断湖
　　 没有一株草发芽
　　 树上都结了痂
　　 只是不再回忆，那是一只苟活在罅隙中的虫子
　　 还是渴睡而假装深沉的思念
　　 渐渐抹去了
　　 和寒冷一样寒冷
　　 和星空一样，挂满深沉
　　
　　 二、发呆的人，在刻刀
　　
　　 他开始沉入湖底，看不见岸上的恐惧
　　 鱼儿宦游
　　 像他一样贪吃泥土
　　 像刀子一样冷冷的影子，靠岸去
　　 欲变成一座水槽
　　 去解剖一群灵魂，吃饭过年
　　
　　 荇草也发呆了许久，学会作诗
　　 把诗人烹煮成一道菜
　　 诗意满满的，把炊烟灌入湖底
　　 化为文字
　　 化为情意绵绵的小故事
　　 流着透明血液
　　 刀子锋芒
　　 天空染了霜的雨季，为水里的船儿刻了一个名字
　　
　　 终于是要停驻的
　　 终于是要失忆的
　　 等到咳血的寒风躲藏的时候
　　 江湖卖艺的流浪汉跳入水中
　　 冷冷的刺骨声
　　 拍岸
　　 像变成一把刀子
　　 寻觅的人在凫水，面目呆滞
　　 想不起吃饭的时候
　　 是吃了自己
　　 还是吃了一条鱼的恐惧
　　
　　 三、剥泥土
　　
　　 黑色的手指上嵌了黑色的月光
　　 回到故乡去
　　 等着好久，转身便下雨
　　 宛若那拾遗的风华
　　 弄堂，深巷。旧伶人的百转千肠
　　 轻轻地抖水袖
　　 抖落了哀愁
　　 抖落了不该有的妖冶清晨
　　 青苔上结了一层泥土。长出思绪
　　 剥落了一层层
　　 箨片像雪花，千愁总在影子里
　　 飘曳
　　 飘曳而去
　　 老去的曲子
　　 那么彷徨
　　 那么悠悠荡荡的
　　 种在泥土里便是好
　　
　　 黑色的手指上满是皱纹
　　 和月光里的凹坑那么悲恻
　　 等你
　　 在雨季，撑一把伞。仿佛没有了月华
　　 那么，故乡老了否？
　　 比我还老些
　　 老相识喽
　　 泥土里长出花来了
　　 手指上盛开了一朵芬芳
　　
　　 2019年2月14日星期四，原创首发江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