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总有一场雪,为你而来(散文·家园)
窗上霜,瓦堆雪,炉生温,冬天的味道浓了。时间,尽管一寸一寸挪,仍然觉得很快,三候小雪,又一个节气如期而顺。小雪的日子有雪飘,各种纷飞,太阳一来,薄雪又受到惊吓,冬,很纯粹。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那些美丽的句子呵,慢慢念吧,念吧……念着,念着,秋老了,听着夜色和雨声一起落下,小点子落在地上的水洼里,细细碎碎,大点子,落在法桐叶子上,噗噗嗦嗦,络绎之声,滴答着入耳,这声音在耳边回旋不绝,扰的我混肴着季节的辩知,正在迷惑,雪,轻盈地开在窗下。
冬鸟霸占了枯瘦的枝条,春天的鹅黄,也挂成了一堆一堆的伤悲。呃,秋已走,不回头,冬,很严峻。还有怀疑么?
有些花朵只属于一个季节,有些感伤只祭奠一段过往,像丁香的幽怨,只属于寂寥的雨巷,油纸伞,只属于江南的姑娘,哒哒的马蹄,属于柳絮斜庭,满空横飞的三月。杏花的叫卖,跌荡在最深的街巷,檐下的雨,只属于芭蕉;青青的荷包,只属于池塘;像南坡的梅枝,只属于古人;诗文里千古的遗香,只有糊涂的月季,开的无谓。
哪个季节的风随便一摇,便滋开花苞,那些花儿开了,那些花儿又落了,人们嗅着,议论着,唯有它,被遗忘着,
院子里,不知是谁,种下一株桃树,又在树下安置了石头桌椅,春天,桌子上,椅子上落满了花片子,秋天,落满了桃叶,如今,桃树支楞起偌大的寂寞,树下,再没有人捻桃花,显得那么安静,想着摘些最美的句子给它,自然之物,又怎么说了算,那就不必多言语,自它来去吧。
踮起脚尖折下一枝枯枝,想象着怎样用它做成一枚桃信,以随风潜入夜的气息,送到你心上,让你知道,在寒冷的冬月,桃色无言也有春。在你翻开的时候,小雪,正扑打在你窗下。
我差一点被这非非之念撩拨的意乱情迷的时候,一片雪粒子掉进脖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记忆中的小雪总是跟着脚步而来。
小雪无雪,阳光倾城。
可是,一听到“小雪”这个词,心一下子就软了,柔柔的,似细雪霏霏,薄霜覆白,世界一下子清净起来。雪施粉黛,枝琼瓦白,山径一色,只有尚未结冰的湖面落雪即溶,镜湖水面,寒光凛凛。
小雪逢暖,秋深至尽,冬来薄凉,依稀零吊枝头的几片枯叶,见证了四季轮回,等一场雪的到来邂逅宿缘。
小雪无雪,踩着流光丝线,弹奏着风弦起步,等候第一场雪的到来,明净心扉。小雪之日无雪,枝上的冬阳,却沾风而开,一拉一扯,成骨,成朵。
走进去,调皮的冬风挑起额前的发丝,发尾一下一下拍打着后脑勺,像情人温暖的手掌,让人滋生慵懒情绪。可是,凌冽的冬日,雪花漫天飘飞,才是大事,所以我相信,它一定给冬天写了诗,在某处,安静地降落,一片一片,读着,吻着。
刚有一些情绪,我便犹自多情地开始捕风捉影,眉目间,跳跃出花影微颤的小梅枝。时光流回如初见,想起梅花,总会有有趣的事情。当时还为少年,还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少不了写写画画。那时,其实没见过梅花,但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五瓣轻拆的故事,于是,就有了提笔落梅,强赋风雅。平常写字,特别不喜欢纸张印渍,但是要画些什么,有这种特性的纸张才更顺意。它不是宣纸,我也没有毛笔,是黑色墨汁的钢笔,和早些年一种大卷的卫生纸,这种纸吸收性好,点一下不动,就能晕开一片。
情趣来时,拿来一卷,在桌子上铺开,想着书上看过的梅花样子,开始勾勾点点。先画劲朗的树干,在树干上斜一笔,再斜一笔,褶皱出斑驳的树皮,然后横斜分叉,枝丫。在枝干的某处特意支楞出残枝,像是被那些踏雪而来的寻梅人,折去梅枝五六朵。
枝干画好,开始点梅花,大多五瓣,因为单纯的认为,梅花就是五个花瓣,撩一笔,再撩一笔,挑拨蕊丝,最后一点,点在蕊丝最中间,这一点,笔尖稍微停留一下,让纸张吸收多一些的墨汁,晕开如染,这样,花才是活的,瓣瓣轻盈,蕊间凝脂。有大朵大朵的绽在树梢,也有欲吐的花骨,还有一些,半藏在枝干后边,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暗香浮动的羞涩模样。
除了梅枝,剩余全部留白,整体看来略显单调,但那些被点开的梅花瓣子,瞄一眼,竟也盈盈欲颤,生动灵现。可以收笔了,只是没有任何背景衬托,总觉得少些什么,又学着写毛笔字的神韵,在旁边潇洒的写一个大大的连笔字——梅,不知算是落款,还是题名,花,才算开好了。
明明知道不成样子,仍然足够珍惜,这多年来,放在抽屉一角,陪着时光暗流转。现在想想,仍是欢喜不已。在漠漠的黄昏,在斜过来的灯光里,挥毫一幅人间草木的无心写意。
小雪日子无小雪,却也着实了无生趣。有些期盼久了,就会侵到梦里。
就像这雪,总会把儿时的记忆生生地挪到梦境里。只记得,那时季节总是很准时,准时得像闹钟,到点就叫醒你;那时雪很厚很白,白得像人心,晃得人,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那时,雪天很冷,穿的很单薄,笑容很纯粹。那时,大雪纷飞能下几天几夜,下得心情生趣盎然。
季节在变,自然在变,喜欢雪的情怀不变,任时光荏苒,总相信,有一场雪为自己而来,哪怕是在梦里,抑或是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