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张士斌在新疆煤矿上摸爬滚打了多年，手里终于有了一些积蓄，便请假打道回府，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四川省绵阳市所辖的一个小山村。
　　 此次回家乡只有两个目的：其一要实现自己多年以来的一个夙愿，一定要给年迈多病的父母亲盖一座漂亮的小二楼，也算是尽尽孝心，报答一下父母亲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其二想在家乡顺便找一个合适的对象，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此次出行，可谓是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两不耽误。
　　 山村座落在大山深处，四面环山，举目眺望，却是满目疮痍，依旧是贫穷落后；除了几小块平整的土地之外，山坡上依然是一坨坨巴掌大的庄稼地；地里的农作物长势喜人，五颜六色；山岗上和公路边新种植了许多小树苗，显得生机盎然；田间地头野花杂草丛生，郁郁葱葱，香飘四溢。
　　 不难看出，脱贫致富的好政策正在紧锣密鼓中进行着。人们起早贪黑辛勤劳作，无非是期盼着自己的家乡能够早日脱贫致富，创造出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
　　 张士斌回到家中，第一步计划先让父亲打报告到镇上去申请一块宅基地。待批准后，就立即破土动工实现自己梦寐以求的梦想。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没过多久，报告很快就批下来了。按照当地的习俗，张士斌还专门花钱请来了一位风水先生测看了宅基地的风水走向，然后就择吉日破土动工了。不久，小洋楼的框架结构就拔地而起，初见成型，高高耸立在人们的面前。路人和乡亲们无不驻足称赞：“啧啧啧，瞧见莫得，这老张家的大龟儿子硬是出息了哈。出去莫得几年，就回来给老汉修起了楼房，要得，硬是了不起！”
　　 也有人竖起大拇指称赞：“不是摆龙门阵哈，在咱们这片地区，这座楼房一旦修成，不是吹牛，格老子硬是首屈一指喔！”
　　 张士斌的父母闻听后，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整天跑前跑后，忙里忙外，都快找不到庙门了。
　　 不难从二老的面目表情中得出结论，大娃子确实有了出息，长了本事！二老辛苦了大半辈子，依旧住在那间摇摇欲坠的老屋里。这次总算是托了大娃子的福，才让老张家在这一带出尽了风头，着实露了一把脸！
　　 张士斌下边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妹妹张曼丽长得很漂亮，前挺后翘，很性感。弟弟张士豪读初中，贪玩不求上进，但也不惹事。
　　 因家里穷，再加上不喜欢读书，张曼丽读完了初中就辍学了。经人介绍在附近镇子上饭馆里打工，当服务员。由于自身的条件比较好，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野玫瑰，自然而然就会吸迎十里八村小伙子的青睐和追求。
　　 她的心气挺高，心思似乎并不在这片穷山沟里。但依然挡不住一些没有眼色的愣头青们常来纠缠：“小妹妹，给个机会呗，交个朋友嘛。”
　　 每当此时，张曼丽就会采取不温不火、不即不离的态度，还故意嗲声嗲气娇柔道：“帅哥哥，你好好搞笑哟。先自己照照镜子去嘛，看看有莫得那个本事和能耐？想挂我唛，拿来。”她伸出手掌心。
　　 “啥子，啥子拿来？”小伙子蒙圈了。
　　 “五万块钱彩礼钱呀，啷个嗦，莫得啊？莫得就算喽嗦。脑壳想尖了也不得行，莫得用，哈哈哈……”张曼丽笑弯了腰。
　　 “啷个多啊，妈耶，闯个鬼哟！”小伙子灰头土脸，灰溜溜地撤退了。
　　
　　 二
　　 一日，一个帅气的小伙子进了饭馆。他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显得很精神。他瞅来瞅去，最终把目光定格到了张曼丽那粉嘟嘟的脸蛋蛋上。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大胆搭讪道：“嗨嗨，美女，不用你跑来跑去伺候我。来嘛，过来歇会儿嘛。”
　　 “不用客气，你吃饭哈，不得打扰你。”张曼丽委婉谢绝了。
　　 “莫得啥子关系，不必客气嘛。来来来，我请客，请美女喝杯酒如何？”
　　 “饭馆老板有规定，不得和客人打胡乱说，更不能喝酒。”张曼丽的态度十分坚决，看来不好勾搭。
　　 小伙子自觉无趣，只有低头吃饭。临走时偷偷塞给张曼丽一个小纸团，张曼丽当时骑虎难下，在众人面前也不便拒绝，万一闹翻了脸，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张曼丽只能悄悄收下了。
　　 走到僻静处，张曼丽打开纸团，上写道：美女，很喜欢你，可以耍朋友吗？我在西藏开了个汽车修理部，有意下班后在门外面等我。
　　 有生以来，张曼丽第一次蒙圈了。
　　 下班后，张曼丽走出了饭馆。此刻，夜幕已经降临，四周一片朦朦胧胧。她东张西望，并没有见到那个调皮的小伙子。看来他是耍着玩呢，心里面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惆怅和失落感。
　　 走到拐弯处，“嗨！”的一声，那个小伙子突然间从大树后边跳了出来。“美女，实在对不起哈，没有嚇到你吧？”
　　 “啊呀！搞啥子嘛，嚇死个人！”张曼丽嗲声嗲气。本打算发火，但见他双手合十一个劲地求饶道歉，显得那么真诚，也就罢了。
　　 “美女，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妹子有没有那个感觉？”小伙子色迷迷地凑近张曼丽，张曼丽都感觉到了热乎乎的气息。
　　 “啥子意思，啥子一见钟情？”张曼丽明知故问，装聋作哑。但眼神里却掩饰不住一丝丝柔情。
　　 “美女，我的基本情况你也晓得喽，有啥子意见和想法，说来听听嘛？”见张曼丽含羞默默，又道，“我明天就要回西藏喽，假如我们两个有缘的话，你就写信告诉我，飞机票由我来买嘛。”
　　 “是不是真的哟，不会麻人吧？”张曼丽惊喜道。
　　 “不得麻人，我发誓，麻人不得好死！”
　　 “要去，再容我想想嘛。”张曼丽说罢，已经羞得面红耳赤。
　　 “行，婚姻大事总要考虑清楚再定嘛，是不是？我耐心等着你哈，美女。”说罢，就掏出纸和笔写了联系方式，交给张曼丽之后扭头就走了。走得那么果断，那么义无反顾。令人意想不到，始料未及。
　　 张曼丽望着他潇洒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不禁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惆怅：啷个搞得嘛，咋这么个怂人嗦！说有就走，也晓不得他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磞出来的龟儿子，神戳戳唻！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就走喽……
　　
　　 三
　　 小洋楼建造的速度很快，很顺利，不到一个月就到了收尾阶段。
　　 在和大儿子的攀谈中，得知了儿子想在家乡找个对象的事，父母亲又一次高兴得合不拢嘴。母亲说：“喔哟，时间过得恁个快呀！一眨眼就……我总觉得儿子还小着呢。”母亲扫了一眼张曼丽，“不像这个死娃儿，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到处流窜，也不晓得考虑正事。都二十出头咯还不着调。这个莫得看上，又嫌弃那个人的个头锉。天呐，你们瞧瞧她们那群女同学，好多早就抱上娃儿啦。”
　　 张曼丽默不作声，装聋作哑，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小嘴却撅得老高老高，还时不时背着母亲作着鬼脸。
　　 母亲絮叨个没完没了：“这个龟女子啊，也不晓得条件为啥子恁个高，她究竟想找个啥样子的人。要是真有本事，何不跑到城头去找个有钱又有势力的大老板，开着小卧车，住着小洋楼。那才安逸，那才算你龟儿子有能耐。可惜啊，这辈子托生在我屋头，生就是个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任命吧！屋头就这么个条件，依我说唻，随便找个家庭条件差不多的就算喽。条件好的情况下嘛，到时候也可以向他们家里多要些彩礼钱，也好留给你弟弟娶媳妇用嘛。”
　　 “我才不要姐姐的臭钱呢，恶心！长大了也跟着哥哥去新疆挣大钱，自己去讨婆娘，哈哈哈……”弟弟说完，自觉失了言，就红着脸窜了。
　　 张曼丽紧随其后喊住了弟弟，弟弟不知是计。张曼丽乘其不备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你个死娃儿杵在这里，老娘还会整天逼迫我出嫁吗？死娃儿，气死我啦，老子狠不得一锭子敲死你！才屁大点儿，就晓得讨婆娘，害不害羞嘛？”
　　 弟弟一边挣扎一边向母亲求救：“妈咪，你看姐姐，她打我，还不让我讨婆娘，哈哈哈，姐姐轻点儿，轻点嘛。”
　　 “这个挨千刀的，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要多管闲事。这个龟儿子啊，看我不敢打断你的脚杆！”母亲拿着扫帚追了出来。
　　 张曼丽急忙窜了。
　　 村西头那个巧嘴八哥张媒婆从中牵红线搭桥，给张士斌介绍了一个邻村的姑娘。姑娘名叫于凤娇，论长相没得说，属百里挑一的大美人。苗条的身段，披肩长发，细皮嫩肉的；性感的厚嘴唇，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仿佛会说话。
　　 张士斌看走了神，灵魂差点儿出了窍。
　　 但是，不难从于凤娇的表情中得出结论，她好像并没有相中张士斌。因为最近盖楼房太忙太累，什么事情都是张士斌一手掌控。头发胡须长了也没有时间到理发馆去捯饬捯饬，不免有些猥琐和邋遢。
　　 张士斌团坐在八仙桌边，一个劲给于凤娇献殷勤，倒茶递瓜子，削苹果剥水果糖。可谓是热情礼貌，服务周到。再稍微过份一点就成了一条摇尾巴的哈巴狗了。
　　 “先这样吧，我还有事，过几天有空再说吧。”于凤娇面无表情，冷冷地站起身来打算走人。
　　 张士斌一脸的难为情，急忙劝阻道：“妹子走啥子走，不管啷个说，见面就是缘分嘛。不走哈，就是要走，也要吃过饭再走嘛。不信你去厨房里看看，母亲把鸡鸭鱼肉都炖好喽。”
　　 “大哥不必客气，实话说我今天真的有事情，约好了朋友一起去办。”她扫了张士斌一眼，然后又说，“大哥这样吧，后天我自己再来，一定来。今天实在对不起，时间来不及了，我要走喽。”
　　 张士斌又不好意思去拉扯她，只能无奈地送她出门。母亲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急忙跑出来挽留。但也无济于事，依然没能留住于凤娇。
　　 “儿子，我算是看出来喽，这个女娃儿眼框子高得很，今后你不一定吼得住喔。瞧瞧她的表情和态度，呆子都能看得出来，她肯定有啥子事情隐瞒，也可能瞧不上咱们家屋头。”母亲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四
　　 张曼丽的心情最近比较烦。
　　 前几天，四个男顾客到饭馆里来吃饭。不难看出，这几个人都是混混。一个个流里流气，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落座后，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张曼丽。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撇嘴道：“哟喝，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妹妹，盘儿真够靓的哈。”
　　 另一个人的话语更加不堪入耳：“这个小婊子长得够浪的哈。二天老子把她勾搭上，直接撂翻！”
　　 他们满口的污言秽语不间断地泼向张曼丽，张曼丽不是聋子，都快要崩溃了。
　　 尤其是那个骨瘦如柴的瘦猴，竟敢胆大妄为跑过来调戏：“小妹妹，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呢？咋地啦，眼睛瞪什么瞪？再敢瞪一下试试，当心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不过呢，这么漂亮的小妹妹，哥哥心疼都来不及了是不是？所以今天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不过呢，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机会，今天晚上到我们那里去玩玩，咋样啊小妹妹?”
　　 “师傅，请自重！我们又不认识，再敢胡说八道，当心老子报警抓你！”张曼丽见多识广，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哟喝！报警？报啊，抱紧小妹要安逸些。”瘦猴不羞不臊，步步紧逼，趁其不备一把搂住了张曼丽，“躲啥子嘛，哥哥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来嘛，让哥哥稀罕稀罕你。”说着，冷不防就朝着张曼丽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另外几个人顿时兴高采烈，大呼小叫，“真有猴哥的，猴哥真牛！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哈哈哈……”
　　 饭店老板闻讯急忙从后堂里跑了出来，拉扯开瘦猴，急忙把张曼丽护到身后，陪着笑脸道：“各位朋友，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算喽，算喽噻。放过小张，有啥子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小张她刚来不久，不懂规矩，哪点做的不周到，得罪了哈。今天大伙随便吃喝，一切费用包在我身上，要得不嘛，嘿嘿嘿。”老板苦笑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张曼丽乘机躲进了后堂，气得咬牙切齿，怒火中烧！便毫不犹豫地操起店里的座机拨打了报警电话。没过多久，派出所的民警就赶过来了。
　　 “刚才是哪个龟儿子在这里闹事，哪个?有屁本事站出来让我瞧瞧！”民警指着那几个泼皮无赖怒吼着。
　　 “没有的事，警官，恐怕你搞误会了吧。刚才我们哥几个和那个服务员闹着玩呢，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并没有做啥子。”一个粗壮的汉子急忙掏出来香烟，点头哈腰递给警察。
　　 “去去去，少来这一-套！”警察推了他一把，“原来是你小子啊。哈熊，老子警告你哈！刚从里面放出来没几天吧？啷个说？皮子又痒喽嗦，又想二进宫！”
　　 “哪里哪里，不敢不敢。”哈熊转过身去，朝着那个瘦猴子的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啪”的一声好响亮。“格老子，出来吃个饭嘛，也不消停点儿，尽给老子惹麻烦。咋不嚷嚷了呢，除脱了吧?”接着又把瘦猴一把拽了起来，吼道，“去，还不赶快去给那个服务员道个歉，还他娘的傻乎乎杵着。”
　　 “小妹妹，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请妹子高抬贵手，放哥哥一马。刚才都是我不对，我不是人，是个畜牲！以后再也不敢喽，再也不敢喽。”瘦猴絮叨个没完没了，一个劲地对着张曼丽点头哈腰，鞠躬道歉。
　　 哈熊对警察苦笑道：“警官，你看嘛，就这么个嘎事情，谦也道了，放过他算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