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对ETC持消极态度。倒并非故步自画，毕竟一年也不见得会上绕城、成温邛跑上一两趟。
　　 老是听人对ETC说三道四，诸如必须捆绑信用卡、多少号以前得去银行把消费额存足、可能出现误扣……让人觉得安装ETC实属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搞不好哪天就把人搞得倾家破产。
　　 老婆最先与我抱有同等顾虑，囿于牵丝扳藤的利益关系，自身也经不住免费诱惑，索性卖了个顺水人情，去中行帮人完任务办了ETC。几趟高速下来，摇身一变成为了训练有素的ETC义务宣传员。给我讲述了与道听途说大相径庭的诸多好处。“嗖的一下子”是她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偶尔她也会独自一人闷坐在沙发一角，直眉楞眼瞪着手机，一副满腹疑惑冥思苦想的模样。多久多久被扣了多少，不知是不是过路费；不是说好的九五折吗？怎么怎么算也对不上数；好久好久的过路费，到了好久好久还没扣，会不会交上不菲的迟纳金？要不要现在上银行去打一单流水？大姐，你自己可是银行员工，夜里八点有人值班吗？这家伙，快搬来流放多年的物理、化学、代数外加上几何。真不知她到底为自己办了一得月较先的ETC，还是抠破头皮琢磨开了焦头烂额的理科问题？
　　 ETC连向来利析秋毫的记账员同志尚且如此，何况我一看上下集忘上集、见上张三叫李四，原本就一脑袋豆渣的老糊涂蛋？尽管我也非常陶醉她嘴里“嗖的一下子”一点不待耽搁的利落。我可不会心劳日拙起上大早去菜市场“白领”俩鸡蛋，只要捂紧了的羞囊，别被人处心积虑掏得空空如也。
　　 早在彭州上班那年，每天上下班高峰，心烦意乱排在一长溜红屁股后面唉声叹气时，就很仰慕那些“嗖的一下子”，如入无人之境得意洋洋的ETC大员们，终究还是不想去折腾可能会非常繁琐的手续。而且我也没有信用卡可供操作。无论如何，你总不至于为一可有可无的ETC，决绝到交钱也不许人借道的地步吧？
　　 我更不想把一张信用卡长年累月插在车里，给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机，把自己扫成了替他人做嫁衣的倒霉鬼。别人过路，我掏过路费，何天冤枉？
　　 十一月底，一连几天接收到同样一条短信：“20191201日起，凡未办理ETC成都车主，通过绕城、成温邛高速将足额收取过路费。”。尔后街办打来督办电话。数路大兵穷追猛剿，大有非得要把陆地巡洋舰逼下水跑的味道。几日后，原本说好不回家过年的儿子突兀发来信息:换了工作，想利用空档回家玩上一个月。且就在几天后回国。算算时间，恰缝免与不再免费吃午餐的裉节。
　　 按照以往惯例，每次回国，母亲均会倡议请她孙子去邛崃吃奶汤面、钵钵鸡，再在附近随便挑几处去处挨个儿转上一圈。原本可有可无的ETC，陡然变成为了不可无一不能有二的必需品。否则，用不着别人盗刷，你便就成为放着免费午餐白不吃的冤大头。
　　 接下来几天时间，交管部门短信接二连三。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起了大早，去往了就近一家工行。E不ETC无所谓，掏钱，免谈！
　　 “免费办理，即办即用”横幅悬垂在玻璃自动门门眉上方。借记卡即可。
　　 被保安引领到在银行一角一临时柜台前，填完各种表格时间已过晌午。
　　 吃罢午饭，开上车再次来到银行，一位ETC模样眼镜男，在电脑前一番行云流水敲击后，随另一位黑风衣去往汽车安装设备。车上车下调试、拍照驾轻就熟一气呵成。
　　 最后，他去到正前方十米开外远近，手持一长方形黑色仪器对准车头一扫，无信号！他倒好，跳上车三两下没拽下机器，嘿嘿笑着交给我。不明玄机的我腕子没被掰折，险些没把风挡自己给自己拽落下来！可不可以测试、安装倒个个儿？这可是几千块钱的玻璃。拽出个窟窿，怨谁？
　　 再次去到ETC男柜前排班，他依旧目不斜视行云流水敲击他的键盘。听见一位工装女对他说，“你怎么不用下面一盒？上面一盒有问题得嘛。”
　　 “我……想……”他就那么拧！
　　 换机、输入、调试、安装……风衣男大指一翘，OK！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满怀期待中，终迎来测试机会--去机场接儿子回家。告诉他，你爹也玩上了你老娘一般时髦的ETC。去往机场的路上，延颈鹤望心急如焚。千呼万唤中，终迎来华灯闪烁的机场高速入口。对直空无一车的通道一脚油门驶了过去，“嗖的一下子”崭新的里程碑即将开启。嘟嘟……“无效设备，非法入侵”。我我我我我开的高尔夫，不是飞碟！开什么玩笑？
　　 顿时，六神无主。是差老婆过去帮着举杆，还是帮着把车倒着推出通道？高速入口倒车，记忆里可是满满当当十二分！如一只无头苍蝇车上车下来来去去无所适从。后车徐徐倒开，让出一条通道，终得以有惊无险。掏钞票，驶入。还是现金爽快！吃饱撑的，办什么ETC？
　　 眼瞅着停车场摆在面前并未死心。停靠在空荡荡的大门中央，反复抽插数次磁卡，再次驶入了通道。这次领略到了，几米开外抬杆，“嗖的一下子”。快到嗓子眼的心儿落回了胸腔，再听不到它噗通噗通的狂躁和不安。原来是黑风衣那家伙忙脚慌手卡没插利落。从安装到今天，我可连摸都没敢摸它一下，免得出了纰漏死活要上公安机关验指纹。那可是别人家的玩意儿，自己没掏一分钱。
　　 到再去机场之间，因为母亲身体的缘故，再未上过高速。
　　 是夜，吃罢晚饭，一家三口团坐在餐桌旁边，语笑喧呼直聊到深夜一点三刻，再次出发前往机场。一路上脑袋里转悠着ETC，搅得人一刻不得安宁。它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那可是赶时间耽搁不起。
　　 口干舌燥再次对准通道驶了过去，感觉自己紧张得快要窒息。三十、二十、十米、咫尺之遥，杆还在原位。揉揉眼睛，终于看得清清楚楚，液晶显示屏上依旧是一行熟悉，又令人胆战心惊的红色字体--“无效设备，非法入侵”。要不要人活ETC？
　　 怒火攻心彻夜无眠。不退、不换我手撕了你！
　　 一早怒不可遏杀了过去。不退货，非得要逼着你花上一天时间，陪爷跑完成都地界所有的高速！我可有的是时间，才不用担心旷工、早退、工资、绩效。倒是要让你看看花上大把时间，掏上大把票子测试的你嘴里“屡试不爽”的新鲜玩意儿，究竟会是一种怎么样子糟糕透顶的货色！我才不会为谁的满不在乎埋单。
　　 他慢条斯理来上一句，“那天不是给你说过得嘛，先不要去机场，跑了其他高速再去。”是吗，有说过吗？我还敢信谁？中国月亮和美国月亮的现实版真还赶上了，机场高速不叫高速！
　　 数日后，去资阳马家庙为母请符，数夜她一直“撞鬼”。回来的路上东奔西撞四处碰壁，穷途末路间被导航带上了高速。空空荡荡的高速入口处，感觉到人、车随着心儿狂跳，思维变得异常恍惚，到底进人工还是ETC？前两次的十二分如何，心里没谱，再来上一个，上哪里找谁人去兑现数个十二分？“嗖的一下子”，魂不守舍间竟畅通无阻就驶过了ETC通道。
　　 奔驰在周道如砥的高速公路上，环顾风亨豫大的乡村美景，觉得整个人心旷神怡，路、车、ETC、整个世界别提有多敞亮。
　　
　　 2019年12月29日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