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这个冬天不寒冷(散文)
痔疮这隐疾长在我身上已三十多年了,平时不痛不痒,倒也相安无事,可最近几年来,它变得越来越不安分了,尴尬之余,决定割掉它。
手术当天的中午,妹妹带着我来到位于英武路上的穿越小吃城,面对食谱上名目众多的美食,我毫不犹豫地点了份海鲜大餐。我俩只顾大快朵颐,把入院前医生的关照抛向了九霄云外。
下午两点半,我揣着一颗扑通扑通的心,爬上了手术台。手术进行到一半时,主刀医生陈冬凤问我平时有没有牙龈出血的情况,我告诉她我每天刷牙都会流血。她对身边的助手说,我属于典型的维C缺乏症,因为我肛周的皮肤是脆的,轻轻一碰就出血。她让我平时要多吃橙子之类的水果来补充体内的维生素C。在扎线时,陈问我现在有什么感觉,我说像头上扎了无数个小辫子,紧绷绷的,她和助手哈哈大笑,说这个比喻太形象了。就这样,一场看似刀光剑影的手术,在拉家常的氛围下,轻松搞定了。
回到病房,护士给我挂起了点滴。这时,我的肚子剧痛起来,那被止血崩带缠着的肛门,就像一个岌岌可危、濒临失守的城门,随时随地都会被汹涌而来的士兵冲开。当班护士看着疼得直嚷的我,说大便必须隔天,即使忍不住,也得在手术的六小时后,如果短时间内撑开伤口,极有可能引起大出血。但疼得冷汗直冒的我,哪里能憋得住,忍无可忍下,终于冲进卫生间,扯掉了崩带,紧咬牙关、一鼓作气,泻下了一堆鲜血淋漓的秽物!
虚脱的我,差点疼晕在卫生间,闻讯而来的陈医生了解情况后赶紧对我的创口重新上药包扎。看着面色苍白的我,她叮嘱护士密切监察我,并安慰我说,别害怕,今晚她当班,如有特殊情况可随时呼叫她。临走前她帮我掖好被子,脆弱的我,像个被宠的孩子,竟躲进被窝偷偷抹起了眼泪。
病房里总共4张床位,因为都是同乡人,大家很快就熟识起来。29床住院四天了,她已能下床来回走动。她告诉我们,她患的是内痔,前两天虽然疼痛,但没有肿胀,不知道这两天怎么肿了。30床说她只有外痔,医生建议她暂时无需开刀,她怕小病不看大病吃苦,并说现在托共产党的福,住院费用自己只要出四成。
晚饭时分,三妈送来了稀饭。因为天冷又下雨,吃完后,我催促三妈赶紧回家。临走前,三妈一百个不放心,30床的老公说,这几天我在这里,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说完提起我的热水瓶,到开水间冲满了水。
夜越来越深,疼痛也越来越加剧。32床的老师和我一样忍不住呻吟起来。我俩爬上落下一直折腾个不停,29床和30床被我们吵醒后,再无睡意,她们下床帮我们杯子里加满茶水,为了分散我们的精力,两个大姐唠起了嗑。那东家长西家短的邻里乡音,让离乡20多年的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每天早上7点不到,走廊上就会传来打粥的吆喝声。每当我要起床打粥,30床的老公都阻止了。他帮我打来了粥,吃完后又抢着把碗拿去洗。我每次下床,只要32床的家属在,他都会为我摆正鞋子,方便我穿。我吊水睡着时,他都会为我叫来护士为我换水。看到护士在忙,他还会替护士用远红外线的灯帮我烘屁股。
因为换药前必须要排便一次,于是大家吃完后都互相串门,增加肠蠕动。隔壁病房的一位大姐跑来问我们,今天有没有养宝宝,我被她的话问得一愣一愣的。29床告诉我,养宝宝就是解大便,我被那位大姐风趣的语言逗得哑然失笑。
一次,我和32床在吃软化大便的冲剂,29床跑过来问我俩吃的什么药,我说就是你床头柜上放的那个药。她瞪大眼睛对我说:这是内服的药?我说是呀。她一拍大腿,惊呼道:不得命,我天天拿它来泡屁股的呀,难怪屁股都肿了!看着29床那憨厚的模样,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声,尽管下面笑得很疼,很疼。
本来住院很痛苦,但我却意外地收获了快乐。那精神上的愉悦远远大过了肉体上的疼痛。短短几天,大家成了患难之交。外面的天气虽然很冷,可我却从内心涌动出一股暖流。
这个冬天不寒冷!
祝福老师写作快乐,佳作篇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