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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菊韵】人间正道是沧桑(小说)


作者:青涩治愈 布衣,453.5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842发表时间:2020-02-03 12:45:18


   故事发生在南方的小村庄。
   夏日的烈炎炙烤,天地间像似着了火;生长着半腿高的秋田禾苗,被烈日晒得发蔫,酷热笼罩着整个大地,将近四十度的高温令人窒息。
   虽然已经夜幕降临,可天,还是把人闷得要死,像是在一个个巨大的蒸笼里面。村子里,忙碌了一天的庄稼人不得不走出家门,到村南流风口的大坝场上乘凉。大人们有拿大蒲扇不停地扇着风,在扑打着偷袭叮咬的蚊虫。有从家自带而来的马扎坐在上面,拿湿毛巾擦着光着上身上的汗。还有的扛着用高粱杆编织而成的大箔,铺在大坝场上,让孩子妻子或坐或躺地倒在上面哺乳着婴儿。
   大坝场上早己有光脊梁脚丫子的孩子在相互追逐嬉闹了,他们追打着,兜着圈儿在大坝场上跑,浑身上下沾满了汗水泥土,时而喳喳闹闹地在大人缝间穿梭,时而又跑进场外的小树林子里藏起猫猫。树林子里,树上此起彼伏地发出蝉鸣声,聒噪声鼓噪得人们的耳朵发痛。树下,有人在四处搜寻着刚刚出土的稚蝉――爬扎。这边宽阔的场地上,围聚着好多乘凉聊天的大人们。有的是站着的,有的是坐着马扎子,有的径直脱掉自己的一只鞋,当垫子坐在上面。天空是晴朗的,夏天的夜空格外深邃,满天的星斗,放射着璀璨的光,一闪一眨的,像是在偷窥地面发生着的什么,或许它正要向人们告诉天穹间那很多很多的童话故事。过了好几个时辰后,玩累了的孩子,有的倒在地上呼呼地睡着了,有的还夹在大人中间,双手托着腮儿听大人讲述着的新鲜故事。
   夜色渐深,大人们聊天的兴致仍然未见消退,娓娓而谈论着国内国外的,家常理短的。不论是谁先提出一个话茬儿,接着就绕着这题儿谈论个不止。有时对话题看法认识不一致时,还竟然高声大调地争论不休一番。
   “我看我家今年见的麦子不算少。五个人的地,我收下来的时候,都装百十袋子呢。”一个胖乎乎满腮胡茬孑的老汉又提开了新话题。
   “三叔,你说那袋子有大有小,你不抵一下子说出您一亩地划多大收呢。”一个站着抱膀子的年轻人抢了老汉的话茬儿。
   老汉对天吐着烟圈儿,盘算着:“一袋子六七十斤,十袋子六七百千,一百袋子就是六七千斤,晒干打净,去去毛,也得见四千拉斤。我们六亩地,一亩平场也划六七百斤啊。这可比分责任地前划得高多了。我们生产队时,最高产量还划不到四百呢。建国,这可比分地前强多了吧!”
   那个年轻的人叫建国,他接上说:“三叔,你说的算是少的,安新寨安兴邦家,今年他的麦成一千还露头呢?”
   “那他是怎么种的呀?我都有点不信。”一个没看清面目的人说。
   “你不信,你可以到那打听打听,安兴邦人家舍本投资。打分了地他都开始,这两三年,他哪年种麦犁地底肥,一亩地菜籽饼一麻袋,磷肥一百斤,春上三水三肥,尿素一亩地又跟上一百斤,种完这一季麦,这一亩地少说也得投上五百块往上。”建国朝外吐了口唾沫,又回过头继续说,“我们这种地算哪样,还是老法子,灰土粪没少上,力没少掏,没蛋打鸟,还能高产吗?”
   “这侄子说得尽在理,以后,种地还得学着呢。”三叔说。
   “我又多说闲活,以后我们这的农民也不能光算计这种田种粮上,我从杂志刊物上看,农民要树立经济头脑,粮食必须种,想方设法挣大钱。”建国说。
   “你想好什么法子啦?建国,你在城里头上过学,懂得多,以后你就多给介绍些法子呗。”三叔问。
   建国继续道:“我也没多少水,只是读个癞高中,连个大学也没考上,回来在我们这乡下慢慢地混呗。”他走近了三叔一步,“我有个高中同学,他爹给家种好地,他出去赶会卖布撵地摊两年了,现在存款也得有两万元。不光是这,外村去年都有人组织建设包工队到外地盖楼去了。”
   “你以后有哪样打算?”三叔问。
   “我想秋后投资种温室蔬菜大棚,听说这样种好了也不少弄钱,比光种粮食要强得多。”
   “你看看,我们侄子讲话都跟那村干部样,以后村里选干部,我还得投你一票呢。”
   “我也投!”
   “我也投!”
   ……
   “哈哈哈……”一阵阵说笑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这时,天空显得更深邃,星光也显得更加灿烂了。蓦地,头顶的空中出现一道光亮,那光亮拖着长长的尾巴,疾速向西天划去。那是流星。
   “说不定又有谁家快老人了!”不知是谁说出一句不祥的话儿,一时大伙儿都不作声了。
   那边传出有大人打强鼾的呼噜声,夜不浅了,累一天的人们该休息了,早睡早起还要等着明天一早下地干活呢。
   这时,西北的天空有了些忽明忽暗的闪电,时而还传来隆隆的闷雷声。可能打西北方向要来雨了。要是刮西北风必下大雨,说不定是西北风下蒺藜,连风带刺,是一场坏瓜的天呢。怪不得这傍晚时分的天气恁热。
   “天要下大雨了!赶紧回家吧!”有人对着大场上的人高喊了一声。随接着,睡着的人赶紧醒来,叫的叫,喊的喊,扛起箔,卷起席,掂起马扎往回跑。
   打谷场上再也听不到人们娓娓而谈的聊天声,等待着的是从西北方向滚滚而来的暴风骤雨。大地呀,和平乡呀,人们呀,在等待着这场夏季夜雨的洗礼吧!
  
   人们几乎刚刚进入自己的家门,那狂风暴雨就随之接踵而来。风里裹着雨,雨里夹着风,刷刷刷,呼呼呼,大树摇曳着。雷声一声接一声地炸裂了苍天,闪电灼痛人的眼睛。不多时地面的水积成一道道小河,淙淙地流淌着。
   这是麦收后的头场喜雨!及时雨冲刷了万埃尘物,浇灌干旱饥渴的土壤,也将喜悦流淌进农家人的心窝窝里。
   和平乡离城区比较远,就是去乡镇也得走半个时辰。庄孑东西长有五六百米,南北宽三四百米,三条东西主街,十来道南北小巷。说是三条主街,没有一条是直的,原始形成留下来的老街就是这弯那弯。有的路段被两侧住户向路心扩展院墙,街道被挤得更加狭窄。村上住有一百来户人家,人口也只是四五百人,庄子大住家户少,一家一家的院户分布得很松散。住家户的房子多是砖瓦起架结构,年多失修,显得很破旧。在村子里走一遭,偶也能看到几所土坯墙的茅草屋。大多家家的院墙是泥土垛成的,常年经雨水冲刷,墙顶变得高低不平,豁豁牙牙的墙土上布满短绒式的绿苔。
   夏季的雨跟鬼火一样,说来都来,说下都下,叽哩轰隆一大阵子,风停了,雨顿了,天空又恢复雨前的那般晴朗,不过天空比雨前显得更新亮,空气清爽极了。天际间除东南方还隐约着有忽闪忽闪的闪电的影子和闷沉的雷鸣声,那就是水洼里的蛙此起彼伏的叫声,一齐登场演奏着颂雨曲。人们呢,或许是劳累,或许是兴奋过度,也或许夜巳深了,便都酣酣地入睡了,庄子里除听到蛙声和几声犬吠声,像是再也听不到有别的动静。
   其实不然,虽然庄子进入夜深人静,可是东南头有一处半亩来地隔凌凌的宅院里面屋子里,从三间主房西头的套间里,还听见有人在压低嗓门的嘬泣声。
   “呜……呜……嗯……嗯……”这是一位女人在抽泣。
   哭声不只是女人,中间还偶夹杂着有男人的哽咽。
   怎么了,屋子里的人半夜三更不入睡,还在不停油地哭,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心照不宣的事情来。
  
   屋子里在哭的男的叫张良民,女的叫秦贤桦。张良民今年四月才过三十整岁,秦贤桦比张良民小五个月。两人二十五那年双方爹娘给操办完了婚,婚后的第二年就生下漂亮可爱的千金,还是秦贤桦娘家妈给起了个名叫春花。
   家里添了个头生闺女要说在城里头也没什么大碍,这农村吗,传宗接代的想法还是搁不下的。良民的爹妈嘴面上说喜欢闺女,可是内心眼里还是光想让良民两口子再给生下个带尾巴的男孩来。
   要说俩口子年轻也正是能生孩的时候,可是这计划生育政策不允许生二胎孩的。村子里老旧俗思想就是不一样。
   良民结婚前上东家去西家串门子,人家对他都是乐呵呵地照应着。有时能坐折板凳腿,深更半夜的,人家也不嫌讳他。再说良民也很讲规矩,女人家多的,他是不大去串门的,他平时除非与别家姑娘有正儿八经的事要说,说玩逗笑的事他从来不跟闺女寡人接下,免得背地里有人说闲话。良民上学脑子儿笨,勉强上了个文革初中,下学没几年,学的几个大字也回家就馍吃了。他凭力气干活还是中的。他勤快,见人说话也亲,村上人也都喜欢他。
   良民到二十三四时还没讨上老婆,相亲的到他家一看,都嫌良民家穷,还嫌院孑小,房子差。愁坏了良民他爹跟村里的干部商量过,私下给村里能撑事送上几个,撑事人同意他家在庄东南头的自留地,又跟挨着的革新家的自留地交换拼对一下,采下个半亩来地的宅子,良民他爹借点磨点凑着给民民盖了三间主屋架房和一间厨屋,又打了圈院墙。随后的没几个月就又有人提亲说媒,西南有八里地的秦庄的秦振学,就把自家的女儿秦贤桦许配给了张良民,认下定婚结了亲。要说自留地上盖房子的事,后来村上有人到乡里告了,乡里来人把良民他爹叫到乡上批评教育,罚了一千元算安顿平息下来。虽说花了些钱,家里日子过得紧吧点,但是房子算保把了,媳妇也娶回家来了,良民家爹娘才安下心过自己的紧吧日子。
   春花降生到良民家,初开始一家人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得劲的,可是经过一段时间,良民老少一家子人发现村上的邻居好像与他家有了隔阂,从办几件事上看出来,确实人家与他家关系疏远了。再亲再近的叔伯邻居家娶媳妇也好,打扮闺女出门也好,从来隔着门请人帮忙套被拾掇什么的,没请过秦贤桦去。就是埋死人什么的,良民家的人,人家也不大重用。村子里老俗像这样子的事,良民家爹娘早都清楚,良民两口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们赶快生个儿吧?”良民跟秦贤桦商量着。
   “不,生女儿怎么着了,人家嫌弃我们,我可不当回事儿。就是说上边允许生二胎,我们能准生个儿子吗?我可不愿意生!”
   “家里没男孩人家看不起我们呀!”
   “看不起就看不起,谁还在乎谁呢。”
   “生吧,我们老的说了,生个小子,他给拿钱操心养活。”
   “上边罚超生款呢?”
   “我们老的没说,这……个……么,我看我们再另想个办法。”
   “要生你生,我不想再跟阎王爷打交道,受二茬子罪。”
   “那这也不是长法子事呀!”
   “你还怎么的?”……
   关于想要男孩的事,良民家两口子闹了半年多的别扭。别扭归别扭,生活归生活,两口子好起来的事还是多的是。天天在一起,那个事还是要做的。天适巧合,不知什么时秦贤桦身子骨感到不舒服,
   几天来心胸胃口也不太好,八成可能又怀上了。秦贤桦一连气得几天蒙头睡大觉,后来几次都坚持上县上医院作了去,可是良民却把岳母搬了来好说歹说,秦贤桦才算同意保住胎孕。
   秦贤桦怀孕头几个月,肚儿小,出门在外人家也看不出来,再说他家住的料稍。
   良民多揽些农活,让秦贤桦待在家里慢慢养孕着。过五六月后,秦贤桦有点显怀了,良民就打发秦贤桦去娘家姨家姑家多住些日子,不知不觉五六个月又过去了。
   第二年秋后,该良民大取,秦贤桦果然生了,生了个白胖大小子。龙子临门,张家有后了,添了家丁,张老汉乐开了怀,连快六十岁的老伴脸上皱纹也减少了许多。老两口赶紧张罗,又如同添春花一样,招来亲戚邻居待上十几桌喜客。
   秦贤桦刚做完月子,给儿子还没来及取名儿,乡里就来人上门催超生款。有个头人给良民递上个罚款通知,良民接来一看需缴三千元,这一下叫良民怔呆在那儿。哪儿能出这么多钱呢?良民头晕目眩起来。头人看良民家着实没钱上交,右手一挥:“要不,东西拉走也照样顶数。”那人向身边的几个人头一甩,嘴一撇,那几个身边的壮汉很快进了屋子,扛粮的扛粮,抬家具的抬家具,不大会,屋子里就显得空空的了。那一班人把家具粮食还有一只大山羊装上车,等人也爬上车斗子后,便开着一溜烟地远去了。
   等催罚款的人走后,良民他爹才赶了来,他脸憋得通红,息了口气说:“要不我到乡里去一趟说说,看能不能把粮食要回来几袋子,要不,这几口子人吃哪样喽?”
   “爹,别去了,现在都给气头上,我们可不能把事弄大喽,超生罚款这国家政策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时没钱我们慢慢挣到,东西抬走就抬走吧。”秦贤桦抱着婴儿劝说着公公。
   等围看的人散去,良民他爹还是偷偷地往乡跑了趟,除了被狠狠地训了一场子,别的什么也没起作用。
  
   钱,自古以来就是人们的渴求与欲想,现在的生活现实中,钱仍然起着主宰一切的作用。钱是硬头货,有了钱,能使鬼推磨。还有人说,一分钱能别倒庄稼汗。改革开放前,农村人受着体制的制约,想挣得多的钱是比登天都难。改革开放后,放开了束缚人们手脚的枷锁,人的经济观念一下子重了起来,大脑搞活了,;乡里出了不少的精细人。和平乡里的人随着潮流,有好多人慢慢地淡农进城做起了生意,凭着各自的智慧,有的人在批发一条衔上租了门店做起了买卖,那生意红火得很。丁子,大川两个年轻人在城里干上这生意一年多,手上很快就攒下个一万两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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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让人惊骇的悲剧故事。因贫穷而卖血,因卖血而染病,因无钱医治而自尽。虽改革开放了,贫穷已渐行渐远,然计划生育仍在进行。农村妇女因为延续香火而生二胎,因生二胎而被罚,因无钱交罚教而被洗劫一空。为生活下去两口子双双卖血。不幸的事由此发生,不治之症击垮了两人的生活勇气,双双服毒,撇下了幼子与父母。这一血淋淋的人间悲剧,责任该谁承担?作品提出了一个严肃的社会问卷。作者思想深邃构思严谨,行文舒缓前后呼应,场景描写逼真,白描的手法使作品的画面感很强。语言朴实接地气。悲剧的美学价值是唤醒人们的怜悯与反思,而本文的现实意义正在于此。很有力度的一篇小说。推荐欣赏!【责编:刘银科】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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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刘银科        2020-02-03 12:49:49
  因计划生育酿成的一个悲剧故事,读后让人心情沉重。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很强。感谢赐稿,期待更多佳作!
回复1 楼        文友:青涩治愈        2020-02-03 18:22:03
  感谢刘老辛苦编按,奉茶问好安琪,祝福安康!
2 楼        文友:黄金山        2020-02-03 17:04:10
  学习,好小说 点赞!
活到老学到老
回复2 楼        文友:青涩治愈        2020-02-03 18:22:39
  感谢黄老师赏读,祝福新春愉快!
3 楼        文友:远近        2020-02-03 20:25:41
  欣赏佳作,新春愉快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回复3 楼        文友:青涩治愈        2020-02-03 20:53:23
  感谢姐姐赏读鼓励!祝您生活愉快,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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