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过年那三斤八两猪肉(散文)
今年春节前,老婆、儿子一再来电话、微信让我去西安过年,我执意不去。他们没办法,最后又决定回老家过年,无奈因天气变化,孩子又小,加之新型冠状病毒蔓延。我不让老婆、儿子他们回来了,他们也就不回来了。
我提早就拿定主意,一人在家,随便割了几斤肉,凑合过个年,何况今年猪肉价格飞涨,随便一刀子下去,就是一百多块。
腊月二十五,我们读书会文友相约去天度看望一位老师,我在街道西头碰见一位卖肉的,随便问了一下价格,二十六元一斤,卖肉的看我实心想割,又少了一块钱,我想一个人在家,又不待客,随便割上二斤肉就行了,二三月想吃,再割些也行。
卖肉的听口音好像四川人,他说他在天西组承包了个养猪场,自己杀的,到底是真是假,咱也没必要核实,就几斤肉的事嘛。
谁知卖肉的一刀子下去,在电子秤上一称,三斤八两,那人随便在肉摊子上拾了些肉渣,对我说算了,凑够四斤。
我犟病上来了,原说二斤肉,三斤八两就三斤八两,我不要你的肉渣。说完我就掏出手机微信付了款。
正当我提上肉准备离开时,又来了两个文友,他俩笑着调侃道:“过年呢,看你割的那点肉,得够塞牙缝不?”
我忙笑着回答:“三斤多肉差不多够我一个人吃了,咱又不待客,以后想吃,随便割些。”
腊月的天气,太阳虽然红红的,但照在人身上,没一点温度,大街上戴棉帽的、包头巾的、戴口罩、穿羽绒服、穿棉鞋的,都在采购年货,摆摊子卖对联、年画的,卖蒜苗、葱、红罗卜的,卖木耳、黄花菜的,卖鸡、鱼、肉的,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今年不知是钱难了,还是物价上涨了,大街上两行摊位,买东西的人不是很多,好多人笑谈道:“现在大街上摆摊子卖东西的人比买东西的人还多。”我细细在街上看了看,这话一点不假。
比如今年的猪肉,问的人多,买的人少,有些人该买十斤呀就买上个四、五斤,买四、五斤的,最多只买个二、三斤。用农村人的话说,凑合过个年罢了。
文友那句“塞牙缝”的肉,不由得让我喷笑。
这让我回想起上世纪七十年代,还是生产队体制,劳动日值一天也就不到一块钱,生产队一年养上两、三头猪,由于猪少,队上划不着派专人喂养,就让队上喂牲口的饲养员代喂。饲养员忙了也不好好喂猪。
那年春节,喂了一年的猪,一头猪才杀了一百五十斤净肉,会计粗略算了一下,原计划每人分一斤,但分到手的肉是每人是八两,我家六口人,那就是四斤八两肉。
父亲把肉分回来,母亲高兴地接过来一看,还有一个大骨头、两个碎骨头,母亲埋怨父亲,只见父亲长长叹了口气道:“肉拿回来了就好,听说后面两户还没有肉呢。”
母亲看了看肉,惋惜地说:“一年到头了,看这点肉,得够咱一家人塞牙缝么?”
那年待客,母亲舍不得给汤锅搭臊子,漂汤是葱和几个豆腐渣渣,底汤大多数是胡萝卜,上午吃菜,一个大盘九碗菜,四角四碗豆腐,两边是粉条,中间是碗大烩菜,
四角豆腐上扇两三片肉,家里情况好点的扇四片肉,看起来挺富实的。
那年的四斤八两肉,母亲待完客,把剩余的那点臊子,铲到另一个小盆盆内,用铲铲摸平,藏在半墙上一个窑窝内,窑窝外面是用一张报纸糊着。放的那地方,除了母亲,包括父亲谁也不知道。
一次,我外公来了,母亲上午给外公下了一碗挂面,又白水了两个鸡蛋,我和父亲、弟妹都吃的是糁子面。当母亲取臊子碗时,我看到了,记得那次,母亲在给外公放完臊子后,又破例给我碗挟了一筷头,我发现,那臊子上面都出绿霉子了。
那碗糁子面,我后来吃上一半,又续上一半,连续几次,母亲看到了,用手在我头上一指,轻轻说道:“小馋猫。”
以后,人们慢慢养猪了,但养猪是卖了为赚些钱,以弥补家庭开支不足,有些猪没卖,就给钱安上了腿腿,那时人们很少杀猪。
那天看完文友,我们几个人在那里蹭了一顿饭,我急忙赶回去,昨天晚上我又起了些面,坐在热炕上,早上起来一看,面还不旺,我想现在该能蒸馍了吗?
上午十二点,我回到家里。
锅灶上我还能凑合一下,随便自己做自己吃,打不住手罢了,老婆去西安管孙子三、四年了,我在家里,一次蒸两锅馍,放在冰箱,吃上个一月、四十天左右,几年来,我从来就没有买过馍,自己亲手做的馍,我自认为吃得香。
下午,两锅馍两个多小时蒸出,除蒸了献六神的枣花馍外、还蒸了小蒸馍,我还从我上午割的肉里,挑出了一点肥肉,把生姜切成碎末、切碎了葱,包了一些我最喜欢吃的肉包子。
再细细一看,那肉现在最多能有三斤,三指宽的肉,还带三个筋骨。
我蒸完馍后锅还热着,又烧了些水,把肉洗了三遍,放在盆子里。
农历腊月二十六,我打扫了房子、包括厨房的卫生,把墙上各角角落落的蛛蛛网,用扫帚绑上长竹竿打掉,接着又骑摩托车去镇上跟了个跑集,买了些花生、瓜籽、水果糖,还买了贡先人的水果等等。老婆没回来,咱虽然不待客,但正月万一来个三朋四友,总得接待一下吧。
二十八日,也是我最忙碌的一天,大清早起来,洗刷完毕,我就油炸豆腐、泡木耳、黄花菜,然后燷臊子、炒底汤。
一人在家,也感到寂寞,那锣锣鼔鼓我都得敲,就是扫帚倒了,我也得拾起,何况这几年我也习惯了,心想,就那点肉,前天从县上回来时,就买下了调合面,又买了三块钱大颗调料,现在放在我早己找好的白布里,用线一扎,把铡刀磨利,切好了生肉,在锅里倒上清油,然后放上盐、生姜沫、调料、生抽、酱油等。
半个多小时后,我燷好了臊子,那臊子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厨房,飘向了院落。这时,我突然听到房顶上一对小鸟在欢乐叫着,我不知道,是它们闻到了臊子的香味,还是在给我拜年、或者带来什么好消息。
就这样,三斤八两肉燷成了,我刮了不满两洋瓷碗臊子。等待的是大年初一我亲手做的臊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