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缘】煮壶宋词闹元宵(散文)
今天是元宵节,清晨起来,雨淅沥沥地敲打着窗。元宵是农历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今夜固然无月。受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影响,给这个本来应该喧闹的节日按下了静音键。不串门,不聚会,宅在家里就是贡献社会。不如煮一壶宋词,静坐窗前,让思绪在诗情画意里遨游。
元宵之为节,最早的文字记载始于汉代。宋洪迈《容斋三笔》卷一说:“上元张灯,《太平御览》所载《史记·乐书》曰:‘汉家祀太一(天帝),以昏时祠到明。’今人正月望日夜游观灯,是其遗事。”到隋朝,元宵节已经过得非常热闹。《隋书·柳彧传》说隋朝正月十五日京邑及外州“每以正月望后,充街塞陌,聚戏朋游,鸣鼓聒天,燎炬照地,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技,诡状异形,以秽嫚为欢娱,用鄙亵为笑乐……”看来,隋朝人已经把元宵节过成狂欢节。但对于元宵节来说,宋朝人的浪漫则更令人神往了。难怪英国史学家汤比因说:“如果让我选择,我愿意生活在中国的宋代。”闲话少说,那就请登上我的宝马香车,一起穿越到宋朝,煮一壶宋词闹元宵吧!
先上一壶最爱,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首词婉约含蓄,意境优美,余味无穷。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评价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一开始就进入第三境,是不是有如坐上宾的感觉呀!作者苦苦找寻的惘然,失而复得的惊喜。生命中深藏不泯的柔情,感动了他生命中的女子,更打动了千年以后的我们。
再续一壶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这是欧阳修脍炙人口的名篇之一。词的上片回忆从前幽会,充满希望与幸福,可见两情是何等欢洽。词的下片,笔锋一转,时光飞逝如电,转眼到了“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世事难料,情难如愿。牵动人心的最是那凄怨、缠绵而又刻骨铭心的相思。谁不曾渴慕,谁不曾诚意追索,可无奈造化捉弄,阴差阳错,幸福的身影总是擦肩而过。旧时欢愉仍驻留心中,而痴心等候的那个人,今生却不再来。无可奈何花落去,但那只似曾相识的燕子呢?谁也不曾料到呵,错过了一季竟错过了一生。山盟虽在,佳人无音,这是怎样的伤感遗憾,怎样的裂心之痛!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任君“泪湿春衫袖”,却已“不见去年人”,此情此伤,又怎奈何天?欧阳修的诗词甚多,而我独爱《生查子·元夕》这篇。
想想钟南山院士的忠告:阳光虽好,请不要出门。我们也该听信良言,“谢他酒朋诗侣”。一起来品品李清照晚年赋元宵《永遇乐》词吧!“落日镕金,暮云合壁,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这首词是李清照晚年流寓江南时而伤今追昔之作,当作于宋高宗绍兴二十年(1150年)作者流寓临安(今杭州)之时。上片写今年元宵节的情景。“落日镕金,暮云合璧”着力描绘元夕绚丽的暮景,写的是落日的光辉,像熔解的金子,一片赤红璀璨;傍晚的云彩,围合着璧玉一样的圆月。紧接着一句“人在何处”,却宕开去,是一声充满迷惘与痛苦的长叹。佳节良辰,应该畅快地游乐了,却又突作转折,说转眼间难道就没有风雨吗?这种突然而起的“忧愁风雨”的心理状态,深刻地反映了词人多年来颠沛流离的境遇和深重的国难家愁所形成的特心境。“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词人的晚景虽然凄凉,但由于她的才名家世,临安城中还是有一些贵家妇女乘着香车宝马邀她去参加元宵的诗酒盛会。只因心绪落寞,她都婉言推辞了。“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由上片的写今转为忆昔。遥想当年汴京繁盛的时代,自己有的是闲暇游乐的时间,而最重视的是元宵佳节。“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这天晚上,同闺中女伴们戴上嵌插着翠鸟羽毛的时兴帽子,和金线捻丝所制的雪柳,插戴得齐齐整整,前去游乐。但是,昔日的繁华欢乐早已成为不可追寻的幻梦,“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历尽国破家倾、夫亡亲逝之痛,词人不但由簇带济楚的少女变为形容憔悴、蓬头霜鬓的老妇,而且心也老了,对外面的热闹繁华提不起兴致,懒得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品过三巡,窗外雨声停息,疫情即将退去。煮壶宋词闹元宵,向奋战在疫情一线的英雄致敬!乐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