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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菊韵】高店子往事(散文)


作者:李建志 童生,797.4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950发表时间:2020-02-19 09:00:08

沿家虎同学家的院落边一条三米宽窄的乡村机耕道,过新华砖厂右岸高坎上一个小鱼塘,站在同学卢元义家土坯房后墙边一条水沟的沟坎上,即可纵览沟坎下面洼地里连畴接陇的菜地、农舍,左端深坑中的新华砖厂,及沟坎右端相连接着的,一条通往高店子场尾的通衢大道,和正前方两百米开外高店子乡场场尾全豹。
   场尾左端一户人家是同学万云秀家的土坯房,与之对应街道右端矗立着一排宽敞明亮屋舍俨然的红砖红瓦房。
   距离红瓦房二十米远近,道路右端一棵五十厘米直径的老杨柳下面,齐路沿面向路心修筑了一幢低矮的两蹲位公厕,紧挨男厕门(离场尾远端)一个一米五见方的垃圾圩子。红瓦房与公厕间夹着一条向外延伸的泥土路,两端菜地里栽培了林林总总的时令蔬菜、瓜果。顺着这条泥土路可以到乡场背面的一些人家、农田、洼底处一个叫不上名的大鱼塘。在主路上也同样能看见这个大鱼塘,和它一旁的一个大竹林、大院落。与我所站沟坎口位置相对应的大路另一边,便连接着一条通往大鱼塘三米左右宽窄的泥土路。距离万家五十米,街道左边一道土坡下面一爿菜地中央,一个拱形门进去是家虎家老邻居邓三哥(乡财政邓大姐兄弟)住家、台球室、茶铺三合一的住宅。一个逢场天家虎曾带我来过这个,带台球桌的茶馆门前的土坝子上喝茶。
   连接场尾的通衢大道坑坑洼洼,没有铺装水泥路面,约莫五六米宽窄,向外连接一条通往草店子的水泥路,一条通往幸福村的机耕道,一条通往家虎家、狮子山的机耕道。出场口一段路面较两侧菜地略高,左端到我所在的小沟坎为止,右端要远上一些。靠公厕一方顺大路路基开凿了一条与大路并行的水沟,约莫一米深一米五宽,高处穿过大路连接卢家宅旁的小鱼塘,低处通往洼底大鱼塘。沟坎两岸沿途培了诸多桉树、杨柳,靠近红瓦房后院一段更为稠密、茂盛。
   暑假,场尾的通衢大道上到下午四五点钟,便只看得见零零星星的路人、自行车,和从场尾出来倾倒垃圾、上厕所的住户。两侧远远近近的菜地里也剩下两两三三头戴草帽的农夫的身影。夕阳映照下,沟坎上的杨柳枝摇来晃去,婆娑的桉树樾反射着微弱的余晖,却大不如正晌午时分鲜亮,蝉鸣也小声了许多。一些鸟儿从远远近近的地方飞回树梢落了窝。场尾给人冷冷清清但却安安稳稳的感觉。
   家虎、宣志、云秀、志平是从这个乡场场尾一所叫高店子中学的学校,考入工农兵高八六级一班的同学。后三位住在这条街道。
   高一第一次被家虎拽去家里做客那年,他家一楼一底的砖混房竣工不久,院落周遭尚撒落着未及清理的砖块儿、石灰块儿、水泥、河沙。他带我一一参观了泛着石灰水味道的房间。楼上的房间有的七零八落丢着农具,有的空空荡荡,有的布置了简简单单几样旧家私。他哥哥那年刚完婚,楼上婚房里的黑白电视、收音机、缝纫机、家具显得有些凌乱。
   家虎家坐落在狮子山通往高店子半道,一条半水泥半泥土机耕道坡顶左端一片农田中央。他家四周只有门前五十米远近一道梯田状坡坎下,被竹林遮挡得严严实实靠筑路发迹的唐氏兄弟俩的楼房。出家虎家院落万年青缺口沿机耕道左行,楼房后墙与机耕道之间是他家的几分自留地,里面种植了一大片花生,一大片两米以上高度的青皮甘蔗。
   家虎和家人一样,待人剖肝沥胆一片至诚。一遇周末他便会邀第二天我去家里做客,进家门便让座递水跑前跑后。安排妥帖后偷偷将母亲拽去一边让安排午饭,接着风风火火从哪里找来镰刀拽上我便直奔自留地砍甘蔗。吃过甘蔗带我去住家附近逛田坎、菜地、果园,到天色将黑死死拽着膀子再三挽留。回家途中,即将跨越狮子山铁路回头时,他依旧站在院落边缘频频向我挥手。
   过家虎家顺着自留地边铺满铁线草的机耕道往乡场方向走上一小会儿,便步入一个被机耕道一分为二的苹果园。道路左边一片果园挨着一个大竹林,右边靠近出口的果园边上有一幢陈旧、低矮、未见过主人的茅草房。草房顶上一些地方用砖块儿压着牛毛毡,中间伸出一根高高的架着天线的竹竿。出果园即抵达正前方深坑中新华砖厂一方切壁(二三十米深)。顺路右拐走上数十米有一大一小两条路通往高店子,步行多选择卢家后墙边的水沟坎,骑自行车则只能沿机耕道继续前行。行至前方百米左右一个苗圃尽头顺势左拐即融入通往场尾的通衢大道。狮子山住户、川师大老师赶高店子,多经由这条擦着家虎家院落一方的机耕道往返。其中就有好几位川师大住家的高中老师。家虎母亲去川师大后门卖菜也走这条机耕道。
   家虎家门前这条掩映在平畴千里的稻海谷浪中充满诗情画意的乡村机耕道,是通往高店子众多便道当中最为宽敞、开阔、心旷神怡的一条。呈两头高中间低月牙形格局。如果将与狮子山一条乡村公路(赖家新桥面粉厂墙角通往草店子)垂直交汇处定为月牙A尖,家虎家所在地则处在月牙B尖,也是整条机耕道水泥与泥土路面的交汇处。唯一一次骑嘉陵五零摩托车,出川师大后门翻越成昆铁路去往高店子那次,到唐氏兄弟楼房拐弯处不得不下车配合油门卯足力气推上去。否则便可能连滚带爬甩得遍体鳞伤。
   站在家虎家院落边缘或二楼阳台上居高临下纵目远望,坡下一段机耕道、机耕道一侧七八棵老榆树、槐树、粮田、菜地、农户,及数百米外平行于成昆铁路的乡村公路、狮子山槐树林、来来去去的蒸汽火车洞若观火。洪颇为倾心从这条机耕道往返狮子山、高店子之间。我不知她是否是同样留恋那片波澜壮阔的金灿灿的秧田。家虎家她如数家珍,除了家虎,家虎父母,她告诉我家虎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均在高店子读初中,还告诉我他们分别长什么样子。她却不知每天骑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路过她家门前的家虎父亲在金牛区档案馆上班,是一位老牌大学生;她也不知家虎还有一位哥哥和一位刚娶进门不久的贤良淑德的嫂子。每天旁若无人从家虎家门前穿来穿去,她像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同样对她知根知底。况且她的弟弟海也在那所中学读初中。记得我曾问过她,但记不得她是如何回答我的。在她看来家虎一家子仿佛对她构不成威胁。也许她感觉到家虎一家子,并不像那些口轻舌薄四处搬弄是非的长舌辈。
   认识家虎和洪以前,我便骑雅马哈80、100、本田145、70型摩托车逛遍了高店子和附近乡村,而且每次路过高店子街头、街尾都是肆无忌惮狂轰滥炸。借光忠嘉陵五零狂奔十几里路去红瓦房,是认识洪后第一次。本是想着在场尾蹿来蹿去制造惊喜,没撞上她,反倒瞥见万云秀坐在对门一家门前埋头宰猪草,脑袋一甩,油门一扭飚了过去。那以后骑摩托再不去场头、场尾显摆。第几次站在卢家屋后水沟坎等过她后,她诉我她一位患有偷窥癖的李姓老邻居,好像偶然撞见过我送她回家,只要她一出门他便远远盯她的稍。既不能大大方方骑摩托佯装路过,也不能若无其事站上沟坎扮作本地人解暑纳凉,到底身居何处只有她能看见我?我可不太敢相信世上真有皇帝的新衣。也正是因为门对门的万云秀、让人惴惴不安的偷窥癖,相交一年有余,我竟然不知她到底住在那排红瓦房四五道门中央的哪一道里面。
   一次站在卢同学家后墙水沟坎,看见她和母亲晚饭后手牵手出场散步,刚到厕所,恍若看见了我立马紧急刹车又牵了回去。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见她母亲,除了比她矮,除了知道她在大方服装厂上班一片空白。
   过红瓦房去往乡场中央方向,右边第一户是一个大院落里的高店子粮店,与粮店一墙之隔是高店子中学。从中学大门正对的一个巷口进去,左边依次是一个邋遢透顶的公厕、新华预制板厂、场背面一爿高于路面的菜地;右边一堵围墙背后一个三千平米左右的土坝子,便是十里八乡远近有名的牲畜、家禽交易市场猪市坝。其最醒目的标志便是那幢矗立于风雨中拔地倚天的红砖水塔。每次路过我都会回头观望,脑海总会回想起五六岁那年,第一次随父母到里面买小鸡仔那个月色朦胧的拂晓。
   第一次随父母到高店子那年,还是20世界70年代初“农业学大寨”如火如荼人民公社年代。
   随父母从水泄不通的人流中挤入猪市坝时,一眼便看见了地上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各式各样蔑器中的家禽、牲畜。鸡笼里刚孵出的鸡、鸭、鹅仔安安静静挤在笼子一角报团取暖;狗、猫、兔仔蜷缩在冰冷的竹篮中央瑟瑟战栗;半大的鸭、鹅群一些惶惶不安伏在蔑圈中央的地上,一些被路人、买主惊扰忽东忽西来回蹿腾;猪仔在背篼里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忽而被买家提起一只腿嗷嗷挣扎。一些摊子黑灯瞎火阒寂无声,一些摊子闪烁着忽明忽暗点点灯火鸡犬不宁。来来去去的人们在篱圈、笼子、篓子、筐子间挑挑选选走走停停。紧随在父母身后,打着手电沿一个又一个鸡笼转来转去,最终在一家几个鸡笼里一只又一只精挑细选出来二十只称心如意的鸡仔。折身离去时,天空已看得见暗淡的云彩,市场正中那幢高耸入云的红砖水塔,在记忆里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记。
   猪市坝围墙与预制板厂之间,是一条通往新华砖厂的宽敞的瓦砾路。瓦砾路直线尽头是一面落差三十米以上的斜草坡。绿草如茵的坡面上种植了诸多大大小小的桉树。坡脚一条污水沟对面,阡陌纵横的菜畦边缘,数棵双人合围粗细的桉树中央的一片平地上,矗立着一幢任何时候听不见一丁点儿响动的红砖红瓦房,后来得知是街道企业带带儿厂。它右端数百米开外的高坎上,便是赖家新桥通往高店子官道上必经之地粮丰顶、过路堰。后者距离高店子场口三百米远近。
   听宣志讲,带带儿厂到他居家之间那片菜地,包括那面百十米长度的斜坡以前是棺山。月黑风高的夜晚牛头马面鬼影幢幢,吓得那些年年纪尚轻的他麻麻黑根本不敢出门。
   结识洪那年夏天,逢场天晚上公社礼堂放电影之际,我们便会在猪市坝斜草坡约会。坐在这爿荒烟蔓草的草坡上,聆听着公社大礼堂清晰的电影对白,脖子一圈老也觉得凉风嗖嗖却似有若无恬不为意。仰头躺在草坪,翘上二几郎腿,曲肱而枕吟眸微张,举头望明月又何止才一回几回!甚至还有捋着唇须,坎下坡上大摇大摆把酒问青天的举动。所幸的是既没有与之不期而遇,也没有口无遮拦无端冒犯到哪位游走于阴阳两界,万万见不得伤不起的暴脾气!
   瓦砾路直线尽头处右拐(进场方向),一个四方水泥圩子挨着(中间是抽水管接头),是猪市坝另一方的一堵围墙。围墙外一条凸凹不平的小路通往草鞋巷、主街。志平住在草鞋巷与主街交汇的夹角处,与公社大院大门斜对门。
   瓦砾路直线尽头处顺势左拐(出场方向)前行两百米,在右端一幢农舍前方一个岔路口下坡,路过周家大堰,沿促狭的秧田坎去往平行于狮子山铁路的乡村公路,往左通往狮子山、家虎家门前半水泥半泥土机耕道、草店子;往右通往面粉厂、赖家新桥、成渝马路、工农兵中学;直行过东风渠支渠上一座简易石拱桥、一个生产队保管室、晒坝、一个梨儿园,翻越铁路沿十二亩堰坎进四零二宿舍区后门,或后门外往左去往“居民点”苹果园。过岔路口那幢农舍便是宣志家的红砖洋瓦房,对门是他二伯家,终点新华砖厂。宣志的父亲在砖厂当厂长。
   高店子住家的学生,除骑自行车必须经由粮丰顶官道的少数一部分,多数选择这条以一多半田坎为必经之路的便道徒步往返。他们中包括陈洪、我、不计其数的学生、行者、赶客。听母亲讲,她年青时和姊妹们邀约赶高店子,便选择这条既能看火车,又能赏槐、梨、苹果花鸟语花香的乡间小路。我常常走这条便道,一是心仪周家大堰一旁一户人家院落里高高伸出篱笆的几棵硕果累累的老红橘树,二是钟情半道上一棵老苦楝树院落背后清凉、幽邃的毛竹林、便道两旁引人入胜的梨儿、苹果园。更主要一点,见着宣志家便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
   陈洪比我低一年级,结识那年她16岁,身高1.63米,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活泼开朗,清新可人;时常穿一件军绿色上衣,剪一头齐耳短发。是我读高三那年夏天假借团总支发展团员一张字条结识的。那年暑假,每天下午一点半我俩在狮子山东风渠分支一处桥洞下碰面,尔后沿狮子山通往火车南站铁路线漫无目的四周游玩。
   她高三毕业那年,班上组织去峨眉山旅游,事先约好了回程我去接她。因睡过了头未能兑现承诺,一通没头没脑争吵后我们分了手。也是和认识时同样炎热的夏天,也是在那条每天蹦蹦跳跳手牵手经过的成昆线狮子山段,也是穿的我告诉过她的最为受看的方格长裙,只是当我气急败坏抽身离去的时候,卷曲在枕木上泣不成声的,是交往近一年时间里温柔可人的她的破天荒的唯一一次。相处一年时间我为她用过唯一一次钱,就是她毕业后去望江公园的一张门票钱--二毛五。
   分手那年年底,三个月内连续两场招工考试后,鬼使神差般,我居然被分配去了高店子街道上唯一一家农村信用社工作。
   高店子信用社是成都市城郊信用联社旗下,内外八乡十六家信用社、一个营业部当中,存款增长缓慢、坏账居高不下、各项考核指标垫底的一个。高店子总社外下设赖家新桥一家分社,全社有正式职工叶主任(五十年代复员军人)、出纳王婆婆、会计谢大姐、对公记账汤孃、信贷员老吴、小冯六位;合同制职工小汪、小赖、小米、小曾、小叶、我、分社负责人兼对公、储蓄记账大叶、出纳岳姐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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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叙事散文,描述了作者家乡的山形地貌街巷阡陌等地理情况,同时也回忆了他与一初恋少女短暂的交往过程,几分酸涩仍留心间。令他遗憾的是分手之后再也未见其面,却出乎意料地见到了她的父亲让他百思不解。家乡的那一山一水一路一巷在作者笔下清晰可见,青葱少年时代恍若昨日。散文夹叙夹议,心理活动描写细腻,时代背景交代清楚,主题明朗可触,行文舒缓语言平和,真实地反映了一个时代的面貌,开阔了读者的视野,了解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很有生活气息。佳作推荐欣赏!【责编:刘银科】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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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刘银科        2020-02-19 09:05:11
  散文抒发了对家乡的依恋之情,回忆了自已的初恋,虽无轰轰烈烈却也难以忘怀。抒情真挚叙事详尽,宛如一卷风土人情画,使人大开眼界。感谢作者,希望更多佳作支持!
2 楼        文友:黄金山        2020-02-19 11:49:48
  真情难忘,好文章
活到老学到老
3 楼        文友:飞云流瀑        2020-02-19 19:20:04
  心上阅读,推荐作品。
4 楼        文友:叶雨        2020-02-26 19:50:38
  陈年旧事回忆起来犹如昨天,历历在目,越是年纪大了越是怀念以前的就时光。很喜欢这个文,赞一个!
文学陶冶情操,文字净化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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