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家门口的硬柴垛(散文)
我家门口一个硬柴垛子,不算大,也不算小,说白了,是我前一段时间剁的。
一日,看到庄子旁有一片土槐树林,主人把树头整个剪了,在看那地离家只有几百米远,心想何不拉个架子车,在村口拾些树枝,回来剁一下,闲着全当锻炼身体呢。
那几日疫情还不怎么紧,这树枝加之又在庄子旁边,下午我在二楼看完书,利用休息时间,就拉上架子车,一会儿就拉了两架子车剪下的土槐树树股。
太阳快落到山边了,那余辉洒满了大地,晚霞照着村头的树木,寒风呼呼地吹着,我打了个寒颤,那刚才出汗的衣服似乎更凉了,刚才额头的汗水被寒风也吹干了。
我拉着架子车,解下绳、取下衙门,把车子放到后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天也算是锻炼了一次身体。
“宅在家,不乱串,不给政府添乱,在家就是爱国。”这些话鼓舞人心。平时我就一直在家里,厕所在大门外,最多出头门上上厕所。
不知道,为什么人一上了年纪,也勤快了,瞌睡也似乎少了,白天我常常不到七点就起床做饭,吃完后看看书,晚上上上电脑,一直在十一二点才休息。这多少天了,也几乎形成了这样一个习惯。有时候在楼梯上上上下下,锻炼一下。
人常说:“吃不上在脸上,穿不上在身上。”这二十天我似乎觉得我胖了许多,心想赶紧锻炼、锻炼,减减肥吧。
这硬柴拉回来了,心想锻炼的机会也来了。
看看书、上上电脑、剁剁柴,三者兼顾,也是一种乐趣,既锻炼了身体、也增长了知识。
我想这样总比在家里把头睡扁强,也比那些偷偷摸摸三五成群打麻将强。
这样,我看完书就抽时间在门口剁剁柴,那思绪打开了,回忆的闸门好像潺潺流水,从我心田流过,喜怒哀乐、酸辣苦甜敲打着我,我眼睛湿润了,那泪水布满了双眼,我胳膊好像抽了筋一样,没一点劲了,举都举不起来。
记得父亲在世时曾教诲我,“柴禾家家离不开,一个家柴垛子的大小,就知道这家人的勤与懒,往往勤奋的人,柴垛子大、包里就有粮。”
父亲就是一个很勤奋的人,爷爷去世早,他八岁就给财主放羊,十二岁就套牛给人犁地,艰苦的生活磨练出他勤劳顽强的性格。
解放后,从互助组到后来高级社、吃食堂,父亲一直勤勤恳恳干活,他虽斗大的字不识了一毛褳口袋,但他知道爱国、爱家。
以后家口重了,六口人,吃吃喝喝凭父亲、母亲打点,后来成立了农业社,父母指工分养活我姊妹四个,常常劳动回来的路上,母亲在路边拔些野菜、父亲拾些柴禾。
虽然凑活吃喝,有一顿没一顿的,父亲精打细算,总算熬过来了。父亲常对我说:“吃不穷,喝不穷,打量不到一世穷。”(计划不到)
记得那年快过年了,粮食家里还有些,够过个新年。二三月国家不是还有返销粮吗,主要家里没柴烧了,别说做饭,就连烧炕的烂柴、烂煨底都没了。那时全国农业学大寨,大搞冬季农田基本建设,队长执意不准假,直到腊月二十五,别人还都没放假,队长破例给父亲提前放两天假,让上山割柴。
我和父亲母亲三人拉着架子车,父亲驾辕,我和母亲一个车辕旁拴一条绳子,上三十多里外的大石沟割柴。
按父亲和母亲的计划,连割三天柴,赶腊月二十七割完,二十八蒸馍。
那年父亲找了个长柴的好地方,那沟偏辟,柴长得一人多高,每次割柴时间不长,主要来回路上走的时间占去了三分之二,每天早上三四点母亲起来做饭,父亲收拾东西,磨镰刃、装水、装馍,常常晚上八九点才回来。
父亲三天割了满满三架子车柴,在后院垛了一个大垛子,我和母亲也累倒了,双腿疼的像灌了铅一样,睡了一天一夜,母亲说,要不是过年蒸馍,她累还想在休息几天。
那年正月初四我家待客,亲戚在柴垛子跟前围了一圈,都看柴垛子大,垛的整齐,都夸父亲能干、能吃苦,惹得村上和父亲相好的人,也都看父亲的大柴垛子。
日月似箭,岁月穿流。人们的生活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改革开放政策深入民心,人们生活水平也向前发展了。但吃的、烧的还时不时困扰着人们。
那次,那是我终生悔恨的一次,是我心里滴血的一次,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一次。
那也是腊月寒冷的一个冬天,父亲和我媳妇、十五六岁贪玩的儿子,坐亲戚手扶拖拉机在山后割柴,那次我在外出差刚回家里,左等右等不见车回来,我又走了五六里路去接,也没接上,直到晚上十点多了,车终于回来了,但拉的不是柴,而是我的父亲,他老人家从装满柴的车上摔下来了,我媳妇、儿子和司机把父亲拉回来了。
村上一个医生和我在一个队,连夜晚抢救,这个医生的儿子正上医大,正好休假在家,父亲终因大脑出血过多,一个星期后去世了,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安葬没几天就是春节了,那年春节,我们一家人是在万分悲痛下度过的。
柴,在我思想里留下不可灭的影响,自父亲去世后多少年里,我始终没有从那阴影中走出来,我清楚地记得,那年父亲刚过完七十大寿,亲戚朋友来了很多。但谁也做梦没有想到,那次他们是和父亲最后的一次见面。
父亲去世二十多年了,但我的影响好像没有多少年。
柴,一直对我来说,不知是爱,还是恨,是喜还是乐。以后我对柴有了特殊的感情。
太阳挂在头顶,节气虽己打春几天了,天还寒冷寒冷的,那太阳没有一丝的暖意,门前不远处一棵大皂角树上,一群鸟儿在欢快地鸣叫着,给寂静无人的街道增添了几分欢乐的气氛,街道那头的两名防疫人员,在认真地值勤着,那鸟儿的叫声打断了我回忆。我拿出手机一看,快一点了,也该做午饭了。
看着那长短不一、粗细不等的一大堆槐树股,我每天去剁一点,说实话,我一个人在家做饭也烧不了多少柴,过去那剁下的硬柴还有些,有些已经腐烂,今天劈柴纯碎是为了解闷,是为了怀念可敬的父亲。
常言道:“不怕慢,但怕站。”不知不觉几天过去了,我剁下的柴,在门前垛了一个柴垛子,街道来往的人,都夸我老了老了还勤快,细发,把剁的柴码得整整齐齐,我想,这也是对父亲的一种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