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村居的日子(散文)
每年元宵节之后,春天的大迁徒总会如期而至。各行各业的人们就忙着收拾行囊,从乡村出发,穿梭于人头攒动行李拥塞的车站码头,奔赴各自的岗位,该上学的上学,该做工的做工。可庚子鼠年的疫情,却让大多数人处于待业状态。居家守望的日子,各人活出了各人的状态。
回归家庭的主妇们,注定要搞好菜篮子工程,让居家的儿女亲人吃出家的味道。今年的餐桌,肥鸡大鸭子的节日排场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家厨娘们精心做出的家常莱。猪肉牛肉很贵,我们就多吃菜少食肉,超市里的反季节莱价也高得离谱,咱就多来点萝卜白菜蒜苗葱。荠菜饺子南瓜包子,家常豆腐酸菜鱼汤,辣子锅盔手擀面,搅团麻食棒子粥,煎饼煮馍菜团子,各种花样的家常饭菜,也是吃得生猛爽口,真是令口舌过足了瘾,为肠胃减了负,也不会吃出“高内存”,还能教帮厨的孩子学点做饭的手艺,让他们体会到一日三餐琐碎家务中母亲的辛苦。一家人吃着团圆饭,再想想那些正处在疫区受难的同胞,又怎能不生出身在福中要惜福的感慨来。饭桌上的五谷果蔬鸡蛋排骨这些看似寻常的食物,哪个来得容易?哪样不是土地上的出产,哪个不是辛勤劳动所得?民以食为天,土地是人类的衣食父母,人哪敢不敬畏不珍惜呢?厨房烟火,关乎一个家庭的幸福指数。此刻想起老妈四季常绿的菜园子,想起她给我送来的那一篮篮豆角茄子辣椒青菜,我又怎能不感念,不觉的亲切呢?
立春过后,风温润起来,太阳的光芒增加了热度,土地解冻了,草芽儿露出了地面。困守家中,很庆幸尚有傍山的田地可以舒活筋骨,呼吸吐纳。果园里,修剪后的果树要绑枝条,市场行情不佳的果树要嫁接新品种,所有的果树地要翻耕施肥,单等着一场透雨过后,孕蕾的果树开出满枝桠的繁花。那些地里翻出的草籽果粒虫卵,引来了长尾巴的灰雀、白肚子喜鹊、黑老鸦和斑鸠来啄食,它们兴奋地卖弄着长腔短调的歌喉,听得人心里也舒畅起来。开春的活儿忙完后,闲不住的妇人在尚未起身的麦地油菜田里剜野菜,男人们有的在修理农具,有的在劈烧柴,再整齐的堆出或圆或方的干柴垛。我时常被乡亲们整修得像棋盘样平整的地垅树盘所感动,农民对土地的深情,就是从不耽误农时,总把希望寄托在春天的田野里。这让我想起陶公的诗句: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衣裤鞋帽浸了汗染了尘又何妨,只要收获时节,满山遍野的粮食水果能有个好行市,家家有个好收成,就很知足了。
居家的日子,也是自我修行的日子。许多因生计奔波而搁置的个人嗜好又重新被拾起,有学二胡练书法画画儿的,有学厨艺学绣花学篆刻的,有利用网络上线听课培训的,有要考证高考刷题充电的,这些有奔头且自律的人们正在蓄积力量,等待他日的雄起绽放。有些人终日沉湎在玩游戏刷抖音看爽剧的自嗨自娱中,有些关心政治的人,在刷新闻看热搜,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忙的不亦乐乎。老头老太太们都坐在向阳的场院里摸牌下棋或斗嘴解闷儿,小孩子们没有多少功课可做,年轻的爸爸妈妈就在自家场院里陪他们看书或玩游戏,这十分惬意的亲子共处的画面,甚是温馨。
我在这次宅居中,最大的收获是看完了三本书,读了些作家们在武汉疫情抗击中写的五花八门的文章。茅奖得主陈彦先生的长篇小说《装台》,写的是小人物的悲欢,这些靠下苦挣钱吃饭的人们,活得干净、皮实、坚韧,有情有义。最难得的是小说的语言,说的都是西京古城老百姓的心里话,也说出了世态炎凉,特别耐读有味儿。毛姆的名著《月亮和六便士》得静下心来品读,也许有人认为书中的主人公毅然舍弃舒适的中等阶层生活,听从内心的召唤,背叛亲人朋友,过着流浪汉似的苦日子,是一个十足的混蛋!但世间总有人就是为理想中的“月亮”而神魂颠倒颠覆一切,对世俗中俯拾即是的“六便士”视而不见。什么样的生活值得或不值得过,这取决于人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毛姆借由小说亮出的观点是:精神优于物质,个体大于社会。而这种离经叛道的立场,正是读者为之肠热的情结所在。周晓枫散文思想的深度,切入生活的敏锐性,语言饱满纯净浓烈的色彩,都给人直击灵魂的震撼。同样给我震憾的是武汉作家方方写的疫情日记。她的文字让后方的人们了解了武汉平民和医护人员最真实的生存状态,她为疫情中的弱势群体代言,且为民众传递温暖鼓舞士气,她对疫情中社会各类不良现象进行无情的针贬批判。她的文字传递的是事实是真情是思想,表现的是勇气是人品是境界。她让人们明白了什么是一个作家的情怀和担当。在阅读中见天地见众生,找到参照也找到力量,人才会不断反省自己发现自己,从而去共克时艰,很好地成长。
加缪说:热爱生活的人总会得益于生活。人活着有很多种方式,每个平凡的日子都不应该辜负。抗击疫情的日子总会过去,走出家门走进春天的日子即将来临。只愿过往的日子,会在记忆里留下亲切的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