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老槐树下有故事(小说)
一
在拥有万年上山文化的浦江,浦阳江的源头,大山深处有一个槐树庄,村庄的中央有一颗巨大的老槐树,是先有的村庄?还是先有的槐树?人们谁都说不清。老槐树的后边是一条东西路,这也是村庄的一条主路,它是连接乡镇和县城的主要交通要道。
老槐树下,有一个农家院,院里有三间土坯房,院子很大,堆放着从山上砍回来的粗竹竿。一位中年妇女,她就是这个院的主人。她每天都在辛勤的劳作,把竹竿截成等长度的竹筒。再用劈刀把竹筒劈成像筷子一样粗的竹条。用刀刮圆,用砂纸磨光。十支一小扎,十小扎捆成一捆。
“吱嘎……”一声,大门开了,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妈,我回来了。”姑娘来到妈妈的身旁。
“芳子,竹签都交上去了,有没有退回来的?”妈妈急切的问。
“没有退回来的,都合格,我们算盘厂的领导还夸你做得好呢。”芳子说着,从衣裳兜里拿出一个手绢裹成的小包包,慢慢的打开。
“妈,这是卖竹签的钱15元,这是我发的工资21元,都交给你。”芳子说着把钱交给妈妈。
“这五块你拿去做下一个月的生活费。剩下的我攒起来,留给你弟弟梁子做学费。等你弟弟高中毕业了,有了工作,妈就给你们两个操办结婚。”
“妈,看你说的。我就不相信你不是我的亲妈。”
“芳子啊,妈妈没有骗你。你和你弟弟都是我捡来的。是先捡来的你弟弟,后捡来的你。”
“我不相信,你就是我的亲妈。弟弟,也是我的亲弟弟。”
“我把你们抚养大。也就对得起你们的亲生父母了。”
芳子拉着母亲的手,眼里含着热泪,叫了一声“妈。”
二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十七岁的芳子,已经是亭亭玉立,她心地善良,做事认真,深得工友们的喜欢。
算盘厂的老板张有才,看到芳子勤劳能干又有人缘,就提拔她做车间主任。
老板的儿子张贵祥方方的脸盘,是厂里的会计,他看芳子也是方方的脸庞,跟自己很有夫妻相,他主动追求,找机会和芳子接近,工作上给她支持,还建议父亲给她涨工资。
有一天,张贵祥让芳子到财务室领工资,芳子在工资表上签字时,发现工资多了八元,张贵祥说这是他建议老板给她涨了一级工资。芳子接过工资发现又比刚签的工资表上多了十元。
“会计,你数错了,多了一张,还给你。”芳子把多出来的十元钱放到桌子上。
张贵祥忙说:“这是我给你的。”
“无功不受禄。你给我的,我不能要。”
“芳子,我喜欢你。”张贵祥说着一把把芳子抱在了怀里。
“不,不行,我已经有对象了。”芳子说着挣脱了张贵祥搂在她胸前的手臂。
张贵祥生气地说:“你别不识抬举,我是老板的儿子,你就是一个打工的。我们的地位相差悬殊,我不计较门当户对,就算是你的福气了。”
“对不起,谢谢你的好意,你有你的地位,我高攀不起。我就是一个普通打工的,但是,我有我的人格和骨气。”芳子红着脸,夺门而出。
梁子高中毕业了。他学习很好,可是家庭条件确实没法维持他继续上学了。他也来到这个算盘厂打工,他有文化,在城里也见过世面,他被厂里安排做业务员。
老板有个女儿名字叫桂花,和芳子同岁,长得非常漂亮,大大的眼睛,高鼻梁,尖下巴,跟她哥哥的长相一点都不像。她负责厂里的人事工作。她喜欢上了身材高大帅气有文化的梁子,一有机会就向他示爱,可是梁子不想高攀,视而不见,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桂花很喜欢游泳这个体育项目。她把厂里的大池塘,改建成一个游泳池,组织女职工成立一个游泳队,芳子身材好也被选中。由桂花做教练,利用业余时间组织游泳训练。
一群女孩子穿着游泳服装,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吸引了厂里男孩子们的高度重视,他们总是找理由来参观,老板娘,也来观望助阵。
有一天,老板娘发现一个秘密,就是芳子跟自己的女儿一样,都在右肩后边,相同的位置,有一个形状十分相似的灰色胎记,这引起了她的高度重视。因为当年寻找自己失散的女儿时,就是凭着这个胎记认定了桂花就是自己的女儿。但后来慢慢长大了,发现这个女儿的模样跟父母越来越不像。而现在的芳子,长相都很像自己当年的样子。他心中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张贵祥还在默默地追着芳子,桂花一直悄悄的喜欢着梁子,可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剃头匠挑子一头热。
游泳池旁,女孩子们上岸更衣。张贵祥,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上前抱住了芳子,梁子看见了,他愤怒的冲上前,一把把张贵祥拉开。张贵祥回头,对着梁子伸手就是一个耳光,梁子忍无可忍,一把就把祥子推进了游泳池里。张贵祥大怒,大叫着要把梁子开除。
人事办公室里,桂花在做着梁子的思想工作:“你就给我哥哥认个错吧,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因为我喜欢你。”
梁子说:“我没有错,错的是你哥哥。”
桂花说:“我哥哥喜欢你姐姐,就像我喜欢你一样,没什么不对的,我看还是你给他认个错吧。你应该感到这是你们姐弟两个的运气呀。”
梁子没有认错,还是辞职走了。
三
老板得了白血病,需要相同基因的骨髓培植干细胞。老板的儿子张贵祥因为先天性心律不齐,不能为父亲捐献骨髓,这个重任就落在了唯一女儿桂花身上。可经过抽血化验DNA对比,桂花不是老板的亲生孩子。
就在这无奈的时刻,老板娘想起了芳子肩上那一块胎记。她在想,当初是认错了闺女,那芳子会不会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他向老板提出了这个推测,老板也恍然大悟,脑子里反复对比照着芳子和儿子张贵祥的模样,说:“很有这种可能。”
于是老板娘请芳子去医院做DNA鉴定。结果不出老板娘所料,芳子竟然就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芳子捐献了骨髓,救了老板的老命。
芳子从此成了老板的亲生女儿,改名为张桂芳,桂花平时对待芳子有些苛刻,张贵祥对芳子的追求也差一点惹出兄妹乱伦的大祸。这些芳子都会原谅他们,她以德报怨,很大度的对父亲说:“桂花也是你们亲手把他养大的,即使不是亲生的,也是你们的孩子,也应该给他一个女儿的地位,她比我大一点,就做我姐姐吧。”
从此,他们兄妹三个和睦相处。
老板很感激老槐树下的老太婆把他的女儿养大,他给了她一笔数目不菲的养育费。他说:“既然梁子不愿意和桂花相爱,我也不同意他跟芳子结婚,这些钱就算是对你的报答吧。”
芳子成了老板的女儿,也成了工厂管理的主力。她和梁子不能结婚。但她仍然在默默的爱着梁子,绝对不会放弃,她用她的积蓄,继续供养梁子完成大学的学业。
在芳子的努力下,工厂产品已经更新换代,不再生产算盘了,而是给外资企业组装电子计算器。后来才知道,这是梁子在背后帮助他们实现了产业的转型,但是尽管如此,老板还是不能认这个女婿。因为他要把芳子作为和大资本家合作的阶梯。一定要找一个有钱的亲家。
在广交会上老板遇到一个经营计算机的客户代表,他们想在大陆寻找一家组装电脑的工厂,就近打开中国大陆的市场,他们负责技术培训,产品的营销,只是需要工人、仓库和场地,合资股份比例为中方49%,外资占51%。张老板认为在中国的企业不能让外方说了算,坚持中方51%。
客户经过到厂里实地考察,知道张家的股份是按现有人口平均分配的,屈指一算,最后答应了这个投资比例,那个外商代表说他们是亚洲最大的计算机研发集团公司,资金可以根据生产规模随时追加。
紧锣密鼓的厂区规划,房屋修建,台案桌椅配置,工具的完善,招工培训后,经过外资方派代表验收,生产流水线初具规模。
大量的电子元件由香港发来工厂,工厂开工三个月,第一批产品交货,发往广州运营中心,经过验收全部合格。
为了鼓舞工人士气,更大规模的开展生产,公司决定开一个庆祝大会,公司盛情的邀请了外资方的老板和总经理前来参加庆典大会。
四
公司做了很充分的准备工作,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办公场所窗明几净,车间里秩序井然,员工统一了服装,一个个精神焕发,大门前挂了热烈欢迎集团领导视察工作的大幅标语。
客人下了飞机,乘上公司新买的名牌轿车,直奔工厂。在一阵响亮的锣鼓声中,轿车缓缓驶入工厂大院,工人们手里举着鲜花,夹道欢迎。
客人一行四人一边挥着手表示感谢,一边登上主席台和中方老板、老板娘一一握手,落座。
大会由总经理张桂芳主持,她首先对外资方代表的来临表示感谢,请外资方代表介绍到会的外资方客人,那个经常来工厂监督工作的代表站起来,向大家鞠了一个躬,介绍到:“今天前来参加庆典大会的外资方领导,有香港国际计算机集团公司董事长刘家义先生”。
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向大家挥挥手,台下一片掌声。
代表继续介绍:“有集团公司亚洲市场总裁刘建梁,这就是你们老员工早就熟悉的梁子。”
梁子站起身,向大家鞠躬,挥挥手。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代表继续说:“还有我们两家合作企业的牵线人,一位德高望重的母亲老槐树妈妈。下面请董事长亲自给大家介绍老妈妈的事迹。”
董事长,调整一下面前的麦克风方向,很深情的说:“老乡们,孩子们,我也是在槐树下长大的中国人,我曾经是部队的一名军官,在那场政治运动中,得罪了一个副统帅,为了活命我只有到香港去做生意,在逃走的时候,爱人出了意外丧生,我把仅有一岁的儿子梁子托付给了老槐树下的表妹,也就是你们眼前这位老妈妈,她为了抚养收养的两个孩子到现在都没有结过婚,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名字,我一直称呼她老槐树妹妹。是她养大了我的儿子,还有你们老板的女儿现在的总经理张桂芳。一棵老槐树就是我和她唯一不变的联络地址。没有她就没有这两个好孩子,没有她就没有你们现在的计算机组装厂。现在让我和你们一起感恩这个老槐树妈妈!”
董事长站起身,向后退一步,面对身边的老槐树妈妈深深地一个鞠躬。
会场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老算盘厂的张老板终于打好了他的如意算盘,有了理想的合作伙伴,攀上了高枝,他甘心情愿的把女儿嫁给了他曾经看不起的梁子,他把老槐树妈妈当成女儿的救命恩人,也视为优秀的亲家,更是自己学习的榜样。
张桂花为了报答老板的养育之恩,承担起了照顾老板的儿子张贵祥生活的责任。
董事长刘家义在香港的老伴过世,也没有留下孩子,他愿意陪同他的老槐树妹妹一起到老。
刘建梁是刘氏国际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他不会忘记青梅竹马的芳子。
在工厂进入计算机行业百强企业的庆祝大会上,张老板和老板娘为一对老人和两对年轻人做了证婚人。
从此,这一段美好的故事伴随着老槐树的传说,长上了翅膀,飞到了平民百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