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照射到阳台，又折射到卧室，光线晃眼。女人斜靠在床头，调整了一个躺着的姿势，手里的手机也换到了另外一只手。唉，今天确诊的人数过两万了呀。别睡了，都十点钟了。
　　 女人身边躺着的男人，嗯了一声，把脸上的阳光做了调整，给了后脑勺，继续睡着。女人没有再催男人起床，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啾啾，男人单位工作群微信的声音。
　　 该在科室群里报平安了。前天开始，单位要求员工每天在中午12点之前上报发热情况，科室统计，集中之后传到总厂办公室。男人拿起手机在科室群里发了一个“正常”，就丢下手机，开始看书。下午是小儿子寒假作业时间，不能追剧，只能看书，或者跟女人玩纸牌打发时间。
　　 啾啾。男人再次拿起手机，不见任何信息。啾啾。男人看到，窗台上有两只鸟在嬉戏，发出欢快的声音。男人站着没动，生怕一动就吓跑了它们。看着鸟们，男人突然有点担心它们会不会感染当下这个病毒，如果它们感染了，是不是也会传染人呀。如果是，那么一定是粪便传染。想到这，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台。一对鸟儿，不知道是斑鸠还是鸽子，如他所愿地扑棱着翅膀飞开了。他去了阳台，提了一桶水，把窗台冲了冲，用刷子刷了刷，再次用水冲了冲，最后取了84过来，对着鸟儿落脚的地方喷了喷。
　　 啾啾。窗台上又出现了鸟儿。男人一个箭步冲过去，把鸟儿吓跑了。“我刚刚冲洗完，怎么又来了？”女人没看懂，问男人这是干什么？男人解释了鸟儿粪便，可能传染病毒。女人一听，赶紧打开手机百度，说：“没有听说鸟会感染新型冠状病毒呀。是你太紧张了吧。”
　　 书房里的小儿子说，我们同学昨天晚上出门了，跟着爸爸妈妈到五大桥那里放风去了，说那里根本没人，只有鸟。我们也去那里看看吧。五大桥，就是去年拍雪景的地方，郊外，空气很好，人却很少。
　　 女人听小儿子这么一煽情，心动了，好呀好呀，儿子估计快憋坏了。同学群里，家长们都在爆料，孩子好像是一头困兽一样，在家里无端发脾气。晚上十二点，开车出去放风。
　　 老妈万岁——
　　 啾啾。鸟儿在外面闹腾得更欢了。男人看过去，它们是两只有着黑色羽毛和花白翅膀的鸟，在老家叫做八哥吧。它们不在窗台，而是窗外的银杏树上，一会儿翘尾巴，一会儿跳跃，一会儿交头接耳。那种自在、开心，不言而喻。来吧，到窗台上来玩。男人站着窗台，打开窗户，吹着口哨，发出“啾啾”的声音，意在吸引它们。
　　 哇——
　　 小儿子看到窗外树上鸟儿的时候，却是发出一种奇怪的吼声。与此同时，树上的鸟儿，展开了它们美丽的花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女人看到小儿子的样子，眉头紧锁，对男人说，你就让他出去一下子嘛，会发疯的。他平时那么好动，关在家里十来天了，怎么可能受得了。别说他，我都快崩溃了。
　　 知道九头鸟吗？儿子。男人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但是，听起来像是神兽。
　　 有人惹了九头鸟了。
　　 男人把网上一首诗《仰望天空》念给母子听，短短的八句。女人听了，大惊失色。什么人！怎么敢这么胡说八道。疫情当前，本应对湖北、武汉寄予同情与关怀，即使做不到，也不可写出如此冷漠无情的狗屁诗来。完蛋，这个人死翘翘了。
　　 小儿子似乎感兴趣了，九头鸟还会吃人吗？
　　 男人告诉小儿子，九头鸟是湖北人的特指。那个写诗歌的人，已经引起众怒了。
　　 我也想变成鸟。你看，鸟儿在外面啾啾地多开心呀。而我们这些人，不敢出去，反而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啾啾。顺着声音，一家人看到，两只鸟在小区的路上，慢腾腾地找寻食物，仿佛老家乡下的小鸡。
　　 女人说，奇怪呀，我们小区平日里没有看到这么多小鸟呀。
　　 男人说，平日里小区里走动的人多，把小鸟吓跑了。这几天，外面哪有人影，都在家里窝着。不是说，不出门，就是对打赢疫情战的最大贡献嘛。
　　 女人说，也是哦。
　　 啾啾。女人也把微信的声音设定成了小鸟的叫声。女人看了微信说：“儿子，好消息，你们同学穿防护服出去了。”
　　 “我也要买防护服，我不要困在‘笼子’里了，我要像鸟儿一样在外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