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花木报节令，虫鸟说农时。不知是春风烂漫了柳枝，还是柳枝熏染了春风，一夜醒来，惊喜地发现春姑娘用她那纤纤玉手给小区广场的柳树换上了新装。二月春风似剪刀，那柔软细长的柳枝萌动出淡淡的鹅黄，吐出清新的嫩芽，向人们传递着春天的信息。
　　 如果说迎春花是报春使者，那么柳树就是春回大地的“急先锋”。当其它树还睡眼惺忪似醒未醒之时，柳树已经给人们带来了春天的憧憬和希望。
　　 忽然想起学校教学楼前东西两侧种植的八棵柳树。二十年前刚搬入新学校不久，就迎来了植树节。那天，师生们齐心协力，干的热火朝天，种植了好多树。其中种植的八棵柳树刚好位于老师宿办楼和教学楼之间，无论是站在宿舍楼前平视还是登上教学楼俯瞰，柳树都是视野里不可或缺的景观，久而久之，感觉它们就像身边的老朋友。
　　 开始生长那几年，往返于教室和宿舍之间，每当看见柔柔弱弱，枝条摇摆不定的柳树，我不由得地想着：会不会刮起一阵大风将它们吹倒？事实上，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当绿色的翡翠飞上枝头，那些轻柔细嫩的柳枝会随风起舞，忽高忽低，仪态万千，婀娜多姿。
　　 “无心插柳柳成荫，”柳树生命力顽强，随便在土壤里插一枝柳条，它也会成活。况且，这些柳树是师生们齐心协力共同栽培的。不知不觉，两排柳树慢慢长大，成为学校一道引人注目的美丽的风景。
　　
　　 二
　　 “柳树发芽了，快来看！”课间十分钟，一个拿跳绳的女生站在柳树旁，抬起头，那惊喜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还真是呀！过了一个周末，柳芽就悄悄探出了脑袋，想念我们大家了吧？”一个男生正在广场踢毽子，听见女生的呼喊，赶紧跑了过来。
　　 “这柳芽鲜嫩，黄中带绿，就像花骨朵，一颗、两颗……好多颗，真好看！”另一个抱着一沓作业本的细高个子女生神情有点陶醉。
　　 “过几天，这些柳树就会长出嫩绿的叶子，尖尖的，细细的，就像一叶一叶的扁舟。”一位拿着书本的戴眼镜的女生提高了嗓门。
　　 当我经过广场，走向教学楼，身旁的柳枝轻柔地拂过我的发梢，一股清新柳叶香瞬间飘进鼻翼，顿感心旷神怡。听见学生们兴致勃勃地你一言他一语谈论柳树，不由得感慨道：孩子们哪里是在看柳树，分明是赞美春天的到来。
　　 忽然，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同学们飞快地跑回了教室。
　　 晚饭后，和同事走向广场，“你看见了没？学校的柳树已经吐露新芽了！开学这段时间一天到晚忙的，我也没注意。春天真的来了！”女同事驻足，望着夕阳中的柳树，一脸惊喜。
　　 晚风轻拂，晚霞给夕阳抹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水彩，远远看上去似乎更高贵更典雅，风吹柳动，夕阳似乎笑出了声。
　　 “若不是我昨天路过广场，好几个学生在观赏柳树，有说有笑，我也不知道柳树已经发芽。”回想起昨日的情景，我不禁莞尔。
　　 柳树树干笔直挺拔，“万条垂下绿丝绦，”嫩芽和嫩叶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美丽动人的图画。时不时有小鸟在柳枝上展开动听的歌喉，婉转动听。不远处花园里的草坪也欣欣然张开了眼，偷偷探出了脑袋，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后来，学校在花园和一排柳树之间建了长廊，长廊里张贴了文化名人及作品、优秀教师和优秀学生的照片和简介，柳树下学生的身影渐渐多了起来。无论是课间还是放学后，学生会不约而同地走进长廊，感受着浓浓的文化气息，汲取精神营养，不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榜样会带来无穷的精神动力。飘荡的柳枝轻抚着学生们可爱的笑脸，柳枝那么柔美那么飘逸，让亲近的人儿陶醉其中。
　　 柳树的摇曳多姿和长廊的文化氛围吸引着学生。早读或晚读时，柳树的“沙沙”声和着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犹如一首首美妙动听的歌谣，飘荡在广场的上空。
　　 午饭之后，长廊里悄无声息，柳枝随风起舞，悄悄掠过长廊，搭建成一个绿色的“屋顶”。长廊里大约每隔一米坐着一位学生，他们全神贯注地认真答卷。小组长不停地来回查看。偶尔有人左顾右看，交换眼神或打手势，会被留下单独过关。柳树迎来送往，见证了无数学生的练考、成长和进步。若干年后，长大成人的你是否能回忆起在长廊和柳树下学习的动人情景？
　　
　　 三
　　 雨中的柳树别有一番风情，细雨中的柳树如烟似雾，如梦如幻，就像仙子带着面纱，披着长发，呈现出一种朦胧的诗意美。微风吹过，柳枝跳起了优美的舞蹈，有的紧挨着，仿佛在说悄悄话。
　　 一场春雨过后，柳叶越发绿的发亮，绿的耀眼，柳枝看上去更加柔嫩细长。于是，一些学生蠢蠢欲动，站在柳树跟前，抬头举手很轻松地拽下一条柳枝，然后想办法切割齐整，然后轻轻拧一拧，绿色的树皮开始松动，猛一下将它褪出柳枝，一个柳笛就大功告成。
　　 学生喜欢模仿，闲暇时间，到处可以听见吹柳笛的声音，有的声音浑厚像牛吼；有的声音尖细，像鸡叫，校园顿时热闹起来。活泼好动是孩子的天性。个别学生上自习或上课情不自禁拿出柳笛吹一声，惹的其他学生侧目而视，捂着嘴巴偷笑。
　　 后来，学校想出了一个办法，让花工定期将柳枝修剪整齐，学生不易够着。就像一个女孩换了新发型，将披肩碎发剪成齐耳短发，柳树虽然看上去不像以前那样飘逸动人，但这样做有益于学生的养成教育。
　　 二月杨柳醉春烟，三月杨柳分外青。阳春三月，暖暖的杨柳风让人身心舒爽。“樱花烂漫几多时？柳绿桃红两未知。”早上起来，碧空万里，阳光透亮，花园里的樱花开的如霞似锦，灿烂夺目。如梦中的诗，如山间的雾，轻轻淡淡。有的粉嫩如孩儿面，笑语盈盈，清风徐来，有的如红云飘浮。时而含笑低语，时而浅吟低唱。长廊一边是婀娜多姿的青柳，一边是随风旋转的樱花，满目的盛景，让人流连忘返，陶醉其中。不管是用花红柳绿，还是柳暗花明来形容，都不为过。
　　 下午放学后，我习惯一个人拿上一本书坐在长廊里，享受鸟语花香伴书香，风吹柳动，款款深情，轻快而温柔，顿觉神清气爽，忘却一天烦恼和疲劳。有时和同事在花园周围散步，每当走到柳树旁，都会伫立良久。望着柳叶随着风儿悠悠扬扬，虽然没有花儿的娇艳和芬芳，看似平常，却美的自然，清清爽爽，形成一道独特的景致。
　　 丰子恺曾说：“杨柳的主要美点，是其下垂。”柳树长的越高，枝条下垂越低。千万条细柳条，条条不忘根本。就像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围着老师做游戏，时不时和老师手拉手，来个亲密接触。我忽然明白学校为什么要栽植这些杨柳，就像沉甸甸的谷穗低头朝向大地，空心的举头向天空。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学会低头也是一种心态，一种智慧，不忘初心，不忘根本。
　　
　　 四
　　 春末夏初，柳絮长出深绿色宽大的叶子，开始飘出柳絮。柳絮就像丝棉和棉絮，摸上去很柔软。走过广场，柳絮在空中随风飞舞，左右围绕，或铺面或沾衣，纠缠不已。房门刚一打开，柳絮就跟进来，无孔不入，爬上床、钻到桌子底下或者沾到窗纱上，清理起来十分麻烦。
　　 直到有一天，女儿手里攥着一把柳絮回来，神秘地说：“妈妈，柳絮和蒲公英的种子都有一个很大的愿望，就是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的呢？”孩子们的想法很有趣，我微笑着，充满了好奇。
　　 “诗里这样写的，再说柳絮和蒲公英的种子本来就喜欢自由自在地飞。”
　　 我被孩子的话深深打动了。“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柳絮在以飞舞的方式传播它的种子。飞进屋子或许不是它们的本意，只是随风飘荡，身不由己。想起《红楼梦》中宝钗的咏柳絮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它们希望飞的更高，去更远的地方生根发芽。
　　 时光总是向前。柳树就像德高望重的老人，春去秋来，笑迎一届又一届的新生，欢送一批又一批的毕业班同学；寒来暑往，柳树沐风栉雨，披星戴月，目睹了学校日新月异的变化和发展。
　　 前年学校新盖宿舍楼，需要扩建。广场的大柳树被挪走。而我对柳树情有独钟，依依不舍。毕竟二十年的陪伴已经成为习惯。
　　 今天进行核酸检测，顺便回学校看看。刚走进校园，就发现竣工的东西宿舍楼前各栽了四棵柳树。烧水的杨师傅告诉我，植树节马上到了，柳树是前几天栽的。
　　 新栽的杨柳看起来虽然弱小，但它们就像二十年前的八棵柳树。相信等不了多久，将会呈现出另一幅校园美景……
　　
　　 （江山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