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开花了
　　
　　 带着死亡。阴影
　　 带着词语的脆弱，空虚
　　 只开一朵
　　 一朵就是一生
　　 在空心的木头里，远离仕女图
　　 远离埃及艳后的裸体
　　 举着。半举着暗黄
　　 像某个镜头不情愿的留白
　　 像爱虚构爱默默爱着的僧衣
　　 接受距离
　　 接受单车遇到深谷
　　 变异的蝴蝶，飞过所有不开花的花
　　 喊醒风。向西
　　 把太阳往山下摁了摁
　　
　　 ◎我们两个
　　
　　 我们，形似两个荒凉的岛屿
　　 以各自缔造的词语，紧紧抓住
　　 这空气里浮游的黑色纽带
　　 这晃动的闭着眼睛的影子
　　 我们睡。睡在稻草上
　　 我们吃。吃一切坚硬的，柔软的
　　 想做兔子
　　 想做绵羊
　　 最终，我们只做自己
　　 保持最好的沉默，试探
　　 希望结冰的湖，从对方嘴里融化
　　 分成许多小股。流淌出来
　　 我们枕着漂浮的阴影，用指头穿过纷乱的头发
　　 欢愉
　　 缠绕
　　
　　 仰望丽达和天鹅
　　 仰望一根向上生长的草
　　
　　 ◎窈窕
　　
　　 她经过时，青石铺就的小路流淌着水
　　 水面上，天鹅模仿天鹅
　　 收拢翅膀。那么轻
　　 似风在腰际缠绕
　　 似另一个世界，睁眼闭眼
　　 抱紧呼吸
　　 碎片。纸屑
　　 残瓦。断枝
　　 犀利的符号，编码成为过去式
　　 靠近她。天鹅洁白的胸脯
　　 可以撑船。载舟
　　 可以泅渡。辞行
　　 打开春的门扉
　　 溅起水花。波晕向四周扩展
　　 人间，那些花蕊包裹的秘语
　　 竟是她低头、抬头流露出来的潮红
　　 竟是寺外
　　 沙弥扶柳苦想的无字经
　　
　　 ◎捕捉
　　
　　 你挪用了一夜空白
　　 捡起一片树叶，挤压过往
　　 膨胀的经脉，试图打开柴米油盐封锁的圣途
　　 寺庙。废墟。残垣
　　 你竖起耳朵，拦截雨声编制枯萎的花环
　　 你说你要成全一次悲伤
　　 成全鸟鸣，在文字里修行
　　 而山顶上打坐的树木，裹着风
　　 不讲尘世，不讲幻象
　　 不向空中逗留的飞蛾
　　 讲述流星落地的真相
　　
　　 ◎等待
　　
　　 穿过那片房屋，就是小树林
　　 风坐在树枝上。鸟鸣分散着讲述春天
　　 而我，掏出叶子成长的经历
　　 面对斜阳，栖居于雪花
　　 伪装太阳或者月亮
　　 保持一粒尘埃的尊严
　　 向晚的炊烟弥散在树林顶端
　　 落日，滑过胸腔
　　 摁住寒气诱逼的咳嗽
　　 我等待流水淹没脚掌；等待花开
　　 做那失去水性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