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早几天的某个晚上，我们小区谁家三楼正在围城，发扬国粹，二楼却遭了贼光顾。
　　 我也曾经被贼“爱上”过几回。我的自行车不知道被谁“借走”而再也没有进入过我的视线，我的电动车电瓶连续两度被无名氏“借走”而不见归还，末了第三回又将我的充电器拿走了。第一回电瓶被偷是在星期一早上我去上班时才才发现的。我推着车到专卖行配电瓶，我说：“真他妈背时，昨天被贼偷了。”
　　 老板说：“不是昨天被偷的，应该是前天被偷的，昨天早上十几个人来找我买电瓶咧！”。那个周末两天我休息。
　　 当时那个恨啦，真的要寝其皮而食其肉啊！
　　 说起贼，大伙儿都有切齿之恨，深恶痛绝之，人人欲得而诛之。我就“有幸”目睹过几回贼失手被捉，被反绑在树或者电线杆上，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你一拳他一脚，你一棍他一皮带打着骂着，而贼耷拉着脑袋呻吟着，其状实不堪睹闻。人们仿佛把最近几年来的损失都算在他头上，要一次性地从他身上讨回来，而结果显然是不可得，所以人人欲泄愤而后快。我就疑心贼会不会稍后就死去，在心底里我替贼懊悔---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也曾听说有贼被派出所关一晚放出后不久就因为伤势过重而死去了，由于法不责众便无法刨根问底了。这事究竟实否，无从考证，但我以为或许真有的。
　　 贼有贼计，我似乎略知一二。
　　 很多年以前听说某个冬夜有个贼漏了行藏无法逃脱，便潜身于盛满水的大缸中，头上顶着个木瓢，就这样蒙混过关了。不管你怎么咒骂贼，他的这份急智还真叫人不得不叹服啊！对了，这故事还有下半截，不烦说来以娱读者。众人走后，带着婴孩的女主人(那晚男人不在家)明知贼还在家里，怎么办？她拿了根绳子象绊马索一样绊在门旁边，尔后手握粗木棒吹息煤油灯静待在床上。那贼湿漉漉爬出来恨恨地向床猛扑过去，立马被绊倒了，少妇赶忙加上几棒子，然后开门叫人锁拿。真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贼“高明”如此，奈何遇上了克星！
　　 五老倌坐在楼下嗮太阳。租住楼上的两个年轻人将摩托车停在他身旁，没上锁直接上楼去了。两人进来时身后不远跟着一个年轻人，西装革履，标标治治的。那人站立车旁，看看手机又看看手表，估摸着前面两人已经上得楼去了，咕噜道：“还不下来，我就不等了，骑车先走了。”
　　 一会儿，两个年轻人下来，不明白怎么就不见摩托车了。五老倌说：“不是你们的朋友吗？”
　　 隔壁胡大嫂多年以前大病过一回，满头青丝掉了个精光。原来一个多月前的某个半夜，她起来出恭，刚刚迈入客厅，便看见一个吐着舌头的“鬼”一动不动直挺挺站着，直勾勾地盯着她，当时她便吓得魂飞魄散，哑了。尔后，那贼便从从容容跳窗走了。当她回过神来，恍恍惚惚间发觉厨房里正烧着开水，旁边搁把菜刀，幸亏当时胡大嫂被吓傻了才没有“享受”那“特别的待遇”。
　　 据说上了道的贼有一项绝技，疗伤的绝技---只要有足够的水喝，多重的伤都不碍事。我就几次看到被捉挨打的贼不停地讨水喝，不知道那绝技的真实与否，可惜我没有贼朋友，无法求证。
　　 贼实在是可恶至极的。贼不走空。贼的业务几乎无所不及，吃的、穿的、用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滚动的、水里游的；小到蔬菜大到牛羊和笨重的机器机械，兼及强奸诱骗妇孺，掘人祖坟。
　　 古来“贼”与“盗”通。《庄子·外篇·胠箧第十》曰：盗亦有道。
　　 至于怎么样个“道”法，我是不知道的。大抵贼也分三六九等。最不入流的，开门七件事乃至于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废品都会被顺手牵羊，或者竟处心积虑刻意为之，这便是小小毛贼鸡鸣狗盗之流所为了。我们日常所见所闻多半就是这一类下三滥了。听说小毛贼与淫贼在歪门邪道里最是让人瞧不起，倘若身陷囹圄里，便铁定是“过街老鼠”了。
　　 对应着小毛贼，自然有巨盗之流了，比如说飞贼或者江洋大盗啦。再往大了去，就有民贼、国贼、窃国大盗之属了。然而他们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贼了，因为伴随着他们的往往是血雨腥风民不聊生，他们其实应该归于野心家、阴谋家，或者贪墨之流了。历史上这样的人多了去，喜欢受禅让的帝王们(尧舜禹不在此列)几乎无不如此。最有名的要属“汉贼”曹操(虽然生前未改朝换代)、依样画葫芦的司马懿、还有短命的洪宪皇帝等等。当然他们的是非功过历史早有定论，用不着我赘叙了。
　　 因为古盗贼讲究“盗亦有道”，只谋财不害命(不直接杀生害命)，所以古法“贼无死罪”，用以与杀人越货的强盗区分开来。然而时移世易，人心不古。
　　 今时的贼早已不复是古时的贼了，他们装备着现代化的通讯交通工具，集团作案，分工明确，逼急了就会行凶抵抗，甚至于杀人潜逃。他们很大程度上是贼与凶残之徒的糅合体。上面说的胡大嫂就差点被贼开水烫菜刀砍了。
　　 最著名的由偷而杀人的案子要属1996年李佩瑶被杀一案。李佩瑶时为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其父李济深先生是共和国开国副主席。警卫张金龙由于偷盗事发便操刀砍死了李佩瑶。
　　 盗亦有道。“道”至极致，可能又此贼非彼贼了。鼓上蚤时迁、燕子李三、罗宾汉，还有武侠小说里面好多好多的盗贼被誉为“侠盗”“义贼”。少年的我每每读书至此总是神往羡慕不已，总在脑际构思自己如同他们一样飞檐走壁，神乎其技，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然而贼始终是贼。汉语词典里，人们口头上，“贼”贬义居多，即使其动机再怎么高尚，可终究不是和谐美满，太平盛世所能够容纳的。假使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政治清明，人人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还用得着义贼与侠盗？
　　 ２０２０年３月１１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