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静待春暖花开(散文)
窑屋内,静悄悄的,窗外,天色已经暗淡。鸟雀们在它们的窝巢边沿诉说着从未见过的怪事,显得有些惊愕。
又是孤寂沉闷的一天。
闭门呆在窑屋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其实,闭门不出,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从我离开学校,回家务了农那年起,虽然是处于生产队集体劳作时期,但总是被村里那些大人们欺负,仿佛我是个累赘,谁都不愿意挨着我干活,所以,使我养成了自卑感很强的孤僻性格。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到我长大后,仍然是喜欢安静,不爱喧闹,更不喜说话。在落实了生产责任制后,每天从早到晚,都是我一个人进出在自家的地里营务着庄稼,就很少与村里人聚在一起闲谝,即使村里召开什么会议,我也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墙角圪崂里听完村长的唠叨,待会议一结束,就一声不啃地回到自己家里或者是赶往自家的地里去了。后来,结婚尽八个月的媳妇病逝,以及十多年后母亲的离世后,更成了我一个人生活了。为了生活,我不得不过起了漂泊的揽工生活。在漂泊揽工的许多年里,我曾经很多次向往的日子就是: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今年大年初一起,这样的日子终于到来了。其原因是:一场罕见的新冠状病毒导致的肺炎从武汉开始,就像风一样,很快就蔓延到了全国各地。武汉封城,其他城市居民除了外出买必要的生活物品,都窝在家里闭门不出。而农村也一样,封村闭户,防止接触相互交差感染。正是因为这样,不仅是我一个人待在了家里,而是所有人都待在各自的家里不出门了。
不知怎的,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失眠了。
每到深夜里,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丝毫没有睡意,只能瞪着两只眼睛蚩溜溜地看着窑顶,胡乱盘算,不晓得明天早上起来将会是个怎样的情况。每天晚上再睡着之前,都暗自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但愿明天,村子里能够人来人往,人欢马叫;但愿我们的世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在县城里的表弟来电话说,他家住在县城边沿,以往每天晚上都能听得见各种车辆来来往往跑动的声音,搅扰的人老是睡不好觉,让他烦恼极了,可现在,窗外却寂静无声,偶尔只有带着哨音的寒风吹过。他说,车辆往来穿梭地疯跑,说明人们在努力地挣钱啊!可如今,这种安静,让人感到几乎喘不过气来,甚至是不寒而栗了。令表弟理解着以往的夜晚为什么那么吵闹而不安静,是因为人们都在飞快地奔向可以看得见的幸福日子。
昨天,邻居家儿子又跑过来,拿着一张自己画的画让我看,并蛮有兴致地给我讲解他所画的房子、人、树及花草,画的虽然不规范又不像,但听他讲得倒是蛮认真的。真是碎脑娃娃们不知愁啊。他当然晓得眼下发生了什么,但看起来他并不怎么忧愁,在家做着他自己愿意或不愿意的事情。数天过去之后,他说:“我好想上学!”
这些天里,我窝在窑屋里,越来越多地听见他在家里进进出出奔跑的声音,一忽儿噔噔噔地跑出了门,一忽儿又噔噔噔地跑回窑屋里,期间还夹杂着他父母的叫骂声:你个碎怂,烦人不烦人啊?整天不好好地在窑里,胡乱跑甚哩?听着这些,我并不觉得他们吵闹和心烦,心想,眼下这个特殊时期,只有让他在家里来来回回地奔跑,才能叫他在不能出门的日子里过得舒心畅快一些。
这段日子里,我睡得很晚很晚,夜里总会站在自家的院子里,望望天空里密布的、稀疏的星星,再看看村里左邻右舍里的灯光是否亮着,结果,村子里所有人家的灯光和我家一样,很多灯光依旧亮着。他们在忙什么呢?是看电视剧、看电影、看晚间新闻……抑或和我这个光棍一样,怀着孤寂、焦愁、忧虑、沉重的心,无法入眠。
窝在家的日子里,村里那些左邻右舍的人们,好像是别人家饭食的浓烈香味而垂涎了,或者是也想与邻里邻居比拼比拼他们的厨艺,都赶趟儿似的做着各种吃食:如包子、饺子、油饼、面皮、菜合、搅团,饸饹……要晓得,在以往忙忙碌碌的日子里,人们根本没有多少闲工夫做的吃这吃那,却在这些日子里都一一做着吃。做这些吃食,不仅需要花费时间、功夫,更重要的是要有足够的耐心。可在这特殊的居家日子里,教会了整天起早贪黑打牛后半截的急性子农村人,要耐下性子,耐下性子呆在家里做那些常年舍不得吃的饭,耐下性子等候着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的时日。
待在家的这些日子里,也会不经意间会想起依然在外地的游子。更会想起那些没日没夜,顾不上想自己和家人的医生们;想起那些不分昼夜坚守岗位执勤的人;想起那些为疫情严重的地区运送各种物资的人……他们才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最可爱、最勇敢的人,也是我们最该致敬的人!我们都应该铭记在心。
眼下,在这天气渐渐地暖和,阳光也一日好似一日,吹面不寒杨柳风一日暖似一日,凛冬的严酷闭锁下,春在大地上蹒蹒跚跚走近了的日子里,那些历来爱热闹的人们,已开始向往潇洒地走出去舒展筋骨的美好时光了。我想,总会有一天我们都会走出去,深深地呼吸呼吸山野里的新鲜空气,舒畅地伸个懒腰,尽情地看春天里美丽的花朵绽放出醉人的风光景色。
写完这些,窗外,天色已经暗淡,鸟雀们在窝巢边沿“叽叽啾啾”谝着喜讯,哦,又是一天。
我相信,过了这漫长的、沉闷的、煎熬的严寒之后,春暖花开的新气象,就快要到来了。
我更相信我们的世界,明天会更加的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