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勇士(小说)
一、危机
1933年,已经夺取东三省的日寇,亡我中华野心不死,在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的策划指挥下于当年1月1日悍然出兵山海关,热河省的中国守军不战自溃,日军得以长驱直入,于3月4日占领了热河省会承德。随后日军分兵数路,攻向长城东部各主要关口,进逼平津。日军主力第八师团全部及骑兵第三旅气势汹汹地向北平东北大门古北口扑来。面对几乎武装到牙齿的日军,驻守在古北口的东北军67军寡不敌众,节节败退,形势万分危急。
面对危局,国民哗然,纷纷谴责民国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全国上下抗战呼声四起。迫于国内舆论,一心忙于“剿共”的蒋介石不得不从南方抽调中央军第17军北上,开赴古北口前线。3月4日上午7时,25师官兵抢占古北口南城东西两侧高地修筑阵地,官兵们刚刚安排好,日军便对古北口发动了进攻。
日军第八师团是常设甲种师团,下辖步兵第5联队、步兵第17联队、步兵第31联队,另有野战炮兵第8联队、工兵第8联队、辎重兵第8联队。
全师团装备精良,齐装满员,士兵均为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射击技术精准,擅长拼刺,作战风格极为顽强,其单兵素质在日军常设师团中也是名列前茅的。
第八师团自组建以来就成为侵华急先锋,曾参加过日俄战争中的黑台沟会战、奉天会战,后期驻守朝鲜,此次更是以128名骑兵轻取承德的战绩名震日本关东军。第八师团师团长西义一中将也因此受到关东军大本营的嘉奖。
驻守热河的民国守军不战自溃,助长了第八师团的嚣张气焰,加上有日本空军助战,第八师团更是不把落后的民国军队看在眼里。骄横的日军没有给25师官兵任何喘息的机会,突然展开了空地一体化的进攻。日军轰炸机成群结队在我方阵地上狂轰乱炸,日军炮兵联队更是把成堆的炮弹砸向25师阵地。
25师虽然是中央军,但也只是在轻武器比地方军队好一些,贫穷落后的民国政府没有空军,因此制空权拱手让于日寇。那时的中国军队根本没有高射炮,没有高射机枪,官兵们也没经过防空训练。
连这些武器都没有,就更别说重炮了,不要说25师没有就连整个17军都没有重炮,整个17军连小口径野战炮也没有多少。仅有的几门野战炮,连炮弹都是进口的,打一发少一发。
25师做为17军先遣部队一门野战炮也没有,这仗还没打25师官兵在火力上就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25师官兵士气高昂,面对日军的狂轰滥炸,全体官兵们坚守阵地不退,以血肉之躯对抗日军钢铁风暴。
他们用步枪、机枪、手榴弹、大刀片儿顶住了日军的疯狂进攻,在付出巨大人员伤亡的情况下,打退了第八师团的一次次进攻。
遭到迎头痛击的第八师团恼羞成怒,增强了进攻强度。3月11日凌晨,第八师团在空军配合下狂攻25师阵地。
空中地面炮火硝烟遮天蔽日,成吨的炸弹从天而降,雨点一般的炮弹倾泻而下。霎时间,我方阵地又笼罩在一片硝烟火海之中。
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日军发起了全线总攻。面对漫山遍野涌来的日军,25师官兵沉着应战,他们等到日军冲到近前时才骤然开火,机枪、步枪、手榴弹织成一道火网罩向敌群。顿时,日军人仰马翻,尸横遍野,狼狈不堪。
但是,日军异常凶顽,一片倒下去,另一片又涌上来。战至上午10时,由东北军防守的正面阵地被日军突破。更加凶狂的日军马上集中主力攻击25师右翼的防守要地龙儿峪。在此阵地上,25师145团受日军两翼夹攻,形势危急。
面对强敌,145团官兵们不计伤亡死战不退,团长王润波虽身负重伤,但仍顽强指挥战斗,最终以身殉国。
日军依仗炮火优势,切断了龙儿峪与旅、师指挥部的通道和电话线路,使其他部队无法增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师长关麟征亲自率领特务连和149团增援。
增援部队途中与日军遭遇,双方短兵相接,混战在一起。关师长身先士卒,率部冲锋,被手雷炸伤五处,满身淌血,仍大呼杀鬼子。经过反复激烈的搏斗,将士们终于打退日军,恢复了与龙儿峪阵地的联系,稳住了右翼防线。
二、请缨
3月11日下午4时,龙儿峪阵地。
25师145团1营营部隐蔽指挥所内。营长王远途、副营长钟文晖和几位还活着的连、排长正围着军用地图商量着对策。
原来,日军进攻集结地与145团阵地相隔直线距离大约五华里,但山区地势起伏通道较为狭窄,实际距离要大不少。连日激战,王远途发现了一处地图上没有标示的无名高地,在问过当地人之后才知道它叫帽儿山。
帽儿山靠近我方阵地,恰好卡在日军进攻路线的一侧,是阻击日军进攻,确保主阵地稳固的要冲之地。日军进攻龙儿峪必须经过帽儿山前的公路,因此帽儿山是一处非常理想的阻击阵地。
只是此处三面都是悬崖,只有一面面向公路,山不是很高而且顶端面积狭小放不了多少兵力,这样的地形在兵法中谓之绝地。也就是说上面可以派人驻守,但去了就别想活着回来了。
如果正面阵地还在,这高地还不显得有啥重要,可现在正面阵地丧于日军之手,这个阵地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帽儿山上视野开阔,如果在这里安排上侦察人员和火力,日军的任何动作都可以及时发现,就算不能阻挡日军,也可以为主阵地提前预警,为有效布防分配火力争取时间,因此占据并守住帽儿山阵地对于145团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但是,连日激战致使145团伤亡大半,团预备队早打光了。活着的也基本人人带伤,哪里还抽的出人手来。
谁都知道守卫这绝地是有死无生的活计,虽说当兵的保家卫国,无惧生死,但战场上刀枪无眼,亡命拼杀,拼的其实是死中求活。可是现在这个活计谁接了谁就要把自己当死人看,那指定是有去无回有死无生。
连日来一起亡命拼杀,同生共死,不是亲兄弟,也是亲兄弟了,谁又舍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去送死呢。因此到底派谁去守卫帽儿山,让1营的军官们犯了难。
“嘿!我带警卫班去!”
见其他人不说话,钟文晖实在憋不住了,忍不住拍了桌子。
王远途:“警卫班就剩一个半活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警卫班在上午的战斗中跟着营长冲上阵地,一仗下来只剩下班长柱子,还有一个被鬼子掷弹筒炸穿肚子的兵,那兵现在是出气多进气少,估计也挺不了多久了。
一连长:“营座,要不咱们抓阄吧,营座营副你们还得指挥兄弟们打鬼子就不用抓了,我们哥儿几个来。”
一连长不等王远途、钟文晖同意就撕了张纸做了几个阄放在军帽里,他对其他几位连、排长说:“哥儿几个,团座走的时候说小鬼子是要亡咱的国灭咱的种。没错,小鬼子就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干的。咱们吃粮当兵的,这时候不上啥时候上?咱们不上,难道让那些供咱吃穿,给咱送弹药的老百姓上?难道眼瞅着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吃奶的娃子被小鬼子活糟踏!没说的,谁抓到死字谁去,来吧。”
说完之后一连长先抓了一个,其他几个人也都抓了。众人打开一看,竟然全是白纸。
一连长哈哈一笑说:“甭看了!营座副座,哥几个,兄弟先走一步!身后之事就拜托几位,只求别让她们娘儿几个冻着饿着就成。哥哥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几位兄弟大恩!”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一连长手里抢过阄打开并展现在大家面前,那也是白纸一张。原来一连长根本连一个字都没写,他本要主动请缨,又怕其他人跟他抢,所以想了这个主意。
“老蔫,你要干啥!”一连长恼怒的说。
“俺去。”
“报告营座,营部炊事班长刘老蔫,请求率部坚守帽儿山!”
“你拉倒吧,你一做饭的,你……”。
讲武堂出身的二连长还没说完就被一连长踹到一边。
“闭嘴!”
王远途瞪了二连长一眼,随后对老蔫说:“大哥,你可知道坚守帽儿山的危险有多大?去了就会不来啦,知道不!”。
“营座,全营上下就我们班这几个还算全活人了。别想那么多了,你们都是带兵的人才,也都是有家有业的。我就一个人,没啥牵挂。别争了,我去吧。”
“哥,你不能去,去了就是个死!”
一连长使劲抓着老蔫急吼吼地喊到。
“嘿嘿。俺当了半辈子兵,也没混出个人样儿,俺活着顶到天也就是个伙夫头儿。你们可不一样,你们将来能当团长、师长,能带着更多的兄弟跟小鬼子干。你说的对,小鬼子就是要咱亡国灭种,咱能答应嘛,不能!咱手里的家伙什儿是不如小鬼子,可咱咱人多呀,咱就跟小鬼子干到底。俺窝囊一辈子了,这个当英雄的机会就别跟俺抢了吧。”
王远途双拳紧握,咬着牙蹦出俩字:“准了!”
心高气傲的二连长一把抱住老蔫说:“老蔫哥,兄弟平时看不起你,多有得罪,你就打我几下出出气吧。”
“俺打你干啥,俺还留着劲打小鬼子呢。”
老蔫扶起二排长,随后冲大家拱了拱手,又对转过身去的营长说:“营座俺走了,咱们来生再见,”
王远途摆了摆手,他虽然没转身,但是钟文晖却看到营长的脸上早已流满泪水。
刘老蔫在145团1营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提起刘老蔫来,145团的弟兄们都会说那个老兵油子。
刘老蔫究竟是哪里人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开始是在西北军当兵,后来跟着长官打老蒋结果被俘虏了。这家伙摇身一变,换身衣服成了中央军。于是又跟着中央军的长官南征北战,也算是戎马小半生了。跟他同年的兵只要是没死的,最小也是个连长了,可老蔫还是原地打转。
老蔫别的本事稀松平常,但在战场上保命的经验是一等一的。以前虽说是打内战,可也是枪林弹雨真打实凿,从战场上回来的人身上没有不带伤的,可人家刘老蔫愣是一块油皮都没伤着。
曾经有位喝过洋墨水的长官因为不了解情况,赏给刘老蔫一个排长当。结果战场上枪声一响,老蔫这一个排齐刷刷扑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各找掩护。这精彩的战术规避动作让那位长官连连叫好,但是接下来这位长官就被啪啪打脸了。
老蔫那个排集体卧倒之后,战场上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们的身影。直到战斗结束,叫对方打得死伤惨重而且自己也挨了好几枪的长官找到了老蔫和他的那个排。
好家伙,这个排不仅一个没死而且连一颗子弹都没丢。气的那长官差点就把老蔫就地正法,幸亏不少军官赶来为老蔫求情,这才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从此之后,再没有哪个长官提拔他了,刘老蔫也扎根在125团1营,成了万年不倒的伙夫头儿。
老蔫是个好人,他在战场上救过不少人的命。以身殉国的145团王团长,还有一营长王远途,都是老蔫从战场上背下来的,那时他们还都是连长、排长。老蔫还救过现在的一连长,要不是当初老蔫一脚给他踹到坑里,一连长早叫炮弹炸成碎片儿了。所以老蔫在145团还是比较受照顾的,长期把持营部炊事班长一职,号称“老炊不倒”。
他脾气好,因为没家没业的所以也大方,跟谁都合得来,尤其是跟营部警卫班这帮小兵,老蔫没少教给他们战场保命的绝活儿。不过后来被二连长看到了把老蔫大骂了一顿,说是好好一群兵都被老蔫教成缩头乌龟了。
二连长不好拿老蔫做法,就狠狠操练了警卫班一番。警卫班长柱子不服气,找营长诉委屈,王远途摸着下巴说,二连长练的是你们的胆子,老蔫教给你们的是技巧,两者结合吧。
现如今仗打到了这个份上哪都缺人,老蔫他们除了烧水做饭之外还要帮着抢运伤员运送弹药,战事吃紧的时候也操枪上阵,结果到现在炊事班里还剩8个人。
石头。原东北军机枪手,部队被打散后补充到25师。本来石头是个出色的机枪手,在东北军的时候打的是马克沁重机枪,可到了25师145团之后他只好抱着捷克式轻机枪。在不久前的战斗中,石头被炮弹炸伤胳膊,临时到炊事班养伤。
秀才。说是秀才,也就比文盲多认识几个字,当文书不行。胆子还小,枪一响就哆嗦,只好分到炊事班。
戏子。原来是唱戏的,行当是青衣。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依依呀呀地唱上两句贵妃醉酒。石头对他的评价就是咋看都不像个爷们儿。
算盘。当兵前做小买卖,帐算得仔细,所以得了个算盘的外号。
酒鬼。原来倒是战斗班的好兵,枪法奇准,只是喜欢喝酒。由于站岗时喝得大醉被营长抓个正着,本来要执行军法枪毙的,被老蔫保下来领回炊事班。
厨子。这是炊事班唯一一个科班出身的伙夫,以前是酒楼里的大厨,因欠了赌债被放印子钱的人逼得走投无路,只好从军避难当了伙夫。
还有一个叫小宝,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这孩子是老蔫一年前领回来的,老蔫碰到他的时候这孩子正被一帮乞丐欺负。虽然被打的浑身是血,可这小子愣是一声不吭也不求饶,后来这小子趁乞丐们松手的工夫捡起一块青砖就把乞丐头儿的脑袋给开瓢了。乞丐头倒在地上,小宝还一下一下的砸,那狠劲哪像个孩子,分明是一头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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