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风】过德州苏禄王墓(随笔)
苏禄国,在今菲律宾南境,南洋岛国也,其民皆奉回教。明永乐间,天下复归一统,成祖命郑和率船队七下西洋,所以布恩信于遐方也。苏禄国东王梯山航海,躬率陪臣、国人三百余众,慕化来朝,帝甚嘉之,锡以王爵,赏赉甚厚。归至德州,不幸遘疾而陨,帝甚悼之,谥曰恭定,以亲王礼葬之。遣其长子归国嗣爵,王妃携二子守墓,因留居德州,后世繁衍为温、安二姓——此苏禄王墓之由来也。
庚子之春,予自无锡至德州,过苏禄王墓,观其神道、碑楼、享堂,俨然亲王之制,未尝不惊叹中国优礼远人之厚也。观永乐御制碑文曰:“帝王之治天下,一视同仁,声教所被,无思不服,故曰明王慎德,四夷咸宾,有不待威而从,不假力而致也。”乃知中国所以为中国,在于以德服人,协和万邦,所以为远人仰慕者,徒以文明之光泽,足以照临四裔尔,此即孔子“修文德以来之”之义也。又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王者奉三无私以代天出治。”虽古今世殊,然考其精义,无非仁者之政,恒以爱人为德,所谓“以万物为一体,视天下犹一家”也。
故郑和七下西洋,虽兵马雄强,未尝杀人之民、夺人之地、略人之财,所到之处,待以亲诚,接以礼义,南洋诸邦至今怀其德。若苏禄王者,纷纷慕义而来朝也。虽明清衰乱之季,诸邦往往朝贡不绝,不亦宜乎?其视后世西方列强之种族灭绝、殖民统治,公然以弱肉强食为天理,动辄以坚船利炮相屠戮,仁暴之殊,概可见矣。
今科技昌明,经贸繁盛,人类交通往来若邻里,俨然共居地球村中。昔《左传》有云:“天灾流行,国家代有。”自庚子之疫观之,五洲之人休戚相关,一旦祸灾爆发,孰能逍遥事外?孰能隔岸观火?吾徒见其引火烧身也。然则以今日物质文明之发抒,使人类因西方霸道之余习,以零和博弈为事,其毁灭之惨,殆有不忍言者;使其以亲诚惠容之道,改革全球治理,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或可望大同之治焉。故今日世界,何所取舍,实关乎人类文明之未来也。
诗云:“诒厥孙谋,以燕翼子。”予登临胜览,感怀古今,临行乃为诗一首,以记其游:
日月重开耀八荒,梯海入贡沐荣光。
一视同仁抚夷夏,天下文明和万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