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飞的鸟
　　
　　 地埂。田野
　　 荒废之处。残墙之内
　　 他们习惯于沉默。张开翅膀
　　 擦过枯叶。瓦砾
　　 停留在远处的柴垛上
　　 他们呼喊。愉快地
　　 有停顿。有节凑
　　 一个孩子，走出陈旧的木门
　　 他举着刚刚烧好的土豆
　　 向他们走去
　　
　　 ◎疲倦至极
　　
　　 飞机那么低
　　 飞机那么小
　　 飞机就在耳边。他们起身，告辞
　　 打开窄小的门
　　 他们坐在别人坐过的位置上
　　 带着别人的眼睛，鼻子
　　 别人的微笑。多么陌生
　　 当风使劲怕打玻璃时，飞机载着他们
　　 飞走了
　　 一只麻雀，守着耳朵就是守着一口老井
　　 她的影子，伴随着她
　　 像无底深渊
　　
　　 ◎搁浅
　　
　　 一次一次，返回去
　　 关上书中敞开的房门，替落水的女人
　　 走。走出树林
　　 一缕炊烟，扶起画面
　　 她坐在门槛上，低着头
　　 双手各拿一片树叶。春天的树叶
　　 似泉眼
　　 淹没她寻找的目光
　　
　　 ◎断章
　　
　　 又一次提起茉莉。茉莉放在桌子上
　　 她经过。反反复复
　　 她爱。不断地爱不断地恨
　　 不断地充当枝条。叶子
　　 向小西讲述一朵花。仅有的一朵茉莉花
　　 弥留之际的香气
　　 惊醒了拉卜楞寺昏睡的眼睛
　　
　　 ◎半完成的天空
　　
　　 雪花在飞。大片大片的似蝴蝶
　　 似孩子。梦中的孩子
　　 赤裸着。习惯于飞上天空
　　 向下俯视
　　 丢掉叶子的树枝，是他们体内活着的
　　 小小的忧伤
　　 他们累了，可以坐在上面
　　 春天离别的人
　　 背后深藏着一树又一树
　　 簇拥的梨花
　　
　　 ◎荒野之外
　　
　　 一缕炊烟，像是画上去的
　　 如果可以，给她一个花篮
　　 向下飘撒花瓣。使人很容易想到莫高窟
　　 紧贴墙壁的飞天仙子
　　 如果她是一只鸟。青鸟从人间飞出
　　 降落人间
　　 他们应该执手
　　 走过弯弯曲曲的小路
　　 吃咸菜。玉米饼
　　 恪守陈规陋习。找出遗言里存放的葡萄
　　 给春天一条向上流淌的河
　　
　　 ◎四月
　　
　　 我躲在自己狭隘的身体
　　 看他们上路
　　 在四月
　　 在开花的树下——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你是人间四月天”
　　 他们表达。低吟
　　 他们是四月恋恋不忘的人
　　
　　 我包好最后一盒草莓，放在展示架上
　　 穿过地下街。向阳路
　　 我寻找他们
　　 不用打开关闭的窗户
　　 不与堆积在屋子里的琐事没完没了的唠叨
　　 我喝水。移动深处的画布
　　
　　 镜子里
　　 我拉拉她们的衣角，抬头仰望
　　
　　 ◎被禁锢的头脑（一）
　　
　　 夕阳。树木
　　 一两个影子，捡起路边的石子
　　 向前扔过去
　　 当
　　 当
　　 当
　　 这些清脆的响声，必定是石子碰撞了石子
　　 但四周空空
　　 黑树窝移动的云，刚刚倒空了酒瓶
　　 刚刚想起一个女孩
　　 她春天的模样，胜过头脑里
　　 新开的花朵
　　
　　 ◎被禁锢的头脑（二）
　　
　　 一些存活的事物，催赶着卡西娃
　　 她必须丢弃奶奶遗留的乡规乡俗
　　 背着奶奶身上卸下的黑夜
　　 出走。带着她的花
　　 像一个幽灵
　　 她要踩过月亮的尸体
　　 月亮。她的海
　　 死亡之海。没有归属地
　　 而西梅山，长有西梅树
　　 卡西娃走出跪满文字的纸，抵达
　　 在西梅树下，放下黑夜
　　 她要打一口井
　　 浇灌她的花。素小的花
　　 内有深深地荒谬。那是一个坑
　　 月亮站起来
　　 搀扶着月亮，一起走进坑
　　
　　 （文/紫陌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