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扫帚的自白(微型小说)
我是一把扫帚。我跟随我的主人已经在环卫清洁队里待了四、五年了。
我的主人姓刘,人们都叫他老刘,是一名环卫工人。虽然他长得不帅,弯腰驼背,黑不溜秋的面容,但那是他的本色,不是我有意在吹捧,我觉得他蛮帅的,尽管说他的年龄大了些。每天,天刚麻麻亮的时候,我的主人总是拿起熟睡中我,还有我的伙伴——铁兜儿,把我们带到静悄悄的街道里。我被街道上的树叶纸屑,还有肮脏的泔水饭粒,以及尘土恶心地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当主人把我紧紧握在他那两只粗糙的大手里,弯腰驼背地不停地清扫完地面上的垃圾尘土时,我就会很高兴,替主人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我的主人了,这些日子里,我心里着实的不安和着急,对我主人的处境特别担忧。每每这时,就会回忆起那天早上的情景,到此时我还心有余悸地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那天,天刚麻麻亮,主人和往常一样,带着我和我的伙伴来到街道里,四周楼房里洒出来的灯光很少,使街道里显得很暗。蓝色的天空里稀疏的星星在眨动着它们的眼睛,微微的清风呼呼地吹着,街道两旁的大树,好像是被我们吵醒了,打着呵欠挥动着它们的胳臂,给我们打着招呼。地上,树叶纸屑烟屁股很多,还有楼下饭店里倒出来的泔水饭粒,酸臭酸臭的。主人双手紧紧握着我,弯腰清扫着地面上这些赃物。
这时候,天渐渐地明亮了一些,早起出来锻炼的老大爷、大妈们,零零散散地从街道的另一边穿越马路,向我们这边而来。马路上已经有了一些横冲直闯的车辆在穿梭,一个大妈慢慢地迈着碎步子刚走到马路中间。我的主人似乎有点熬累了,直起身来的那瞬间,就听见我的主人大声叫着“小心,车过来了”的话,就带着我冲了过去。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清脆刺耳的刹车声响,我就被重重地摔在了路的一旁……
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我的主人。如今,我的主人叫张胖嫂,我听别的环卫清洁工是这么叫的。可我还是很怀念我原来的主人。有一次,我在休息的时候,被一阵声音给吵醒了。
“张胖嫂,你晓得老刘如今咋么样了?”
“我也不够清楚,只是听人说老刘被抢救过来后,第一句话问的竟是‘那个女人怎样了’,等知道她没事了后,他才安心的睡了。”
“噢,老刘也真够傻的,自己都被车撞成了那个样子,还操心别人干啥啊。”
“谁说不是呢,我听医生说,即使把老刘的命给抢救回来了,可以后就没法再来咱环卫清洁队上班了,只能坐轮椅上了。”名叫老王头说完,叹了声气。
“唉——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真是可怜的很!”孙嫂叹着气说。
“这大概就是一个人的命吧。”名叫老胡的也轻叹了声,接着说,“听说到现在还没有把那个开车的司机找到,就是找到了又能咋的?顶多给老刘赔些钱,可赔的钱能养活老刘几年啊。”
……听到这儿,我心里虽说有些许的宽慰,但也很愤恨那个开车的司机,把人撞了却跟没事的一般,逃之夭夭。当然,更多的是替我的主人以后的生活而担忧。我多么想立马就见到我的主人啊!
慢慢地,我和现在的主人张胖嫂也混熟了,我开始渐渐地忘记了原来的老主人。一天,我跟随主人张胖嫂刚到环卫工休息室院子里,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老刘!”我终于认出他来了,他也像久违的老朋友一样把我仔细地端详了半晌,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颤微微地抚摸着我,眼泪滚滚而落……
而我看着他坐在轮椅里,心里酸酸地很难受。因为,我再也不能和他一起起早贪黑地清扫街道里那些乌七八糟、让人恶心的垃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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