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香】桔花开后(散文)
春天来了,大自然中的万物,都铆足了一冬的劲儿,跃跃欲试,蓬勃喷发。山川旷野都忙碌起来,随着草长莺飞的,是百花齐放、桃红柳绿菜花黄,天地间一派生机盎然。
沐浴了春潮的滋润,小草们赶紧从泥土里冒了出来,在屋前的泥路旁,在田地的沃土里,青青翠翠,叶儿尖尖,为房前屋后抒发着生机,让大地蓬勃了春情,绿意了乡野,舒爽了心扉,绿意盎然,也让人春心跃动。
闻到了春天的气息,鸟儿们老早就从窝里飞出来,在乡野的树梢,在村舍的屋顶,叽叽喳喳,喜气洋洋。把河堤上赶足的人,撩得脚步轻盈;把新楼房里还慵闲的人,叫得心儿惊慌,一年之计在于春,快快寻点活儿做。
可是,熬过了冬季的蜜蜂,才是最惹人怜爱和最值得点赞的。
不知道蜜蜂的消息为什么这里灵通,大地上生出一点花情,一朵野花,一点芳香,蜂儿们就知道了。那里花情比较盛,只要一只侦测到消息,就把一群蜜蜂招引过来。是呀,机灵的蜜蜂,一旦嗅出了春的气息,嗅到了花的甜香,它们争前恐后地钻出蜂箱,在原野、在田间地头振飞翻跃,在草木花情中定位,嗡嗡嗡嗡……落在花间蕊瓣,幸福地收获一滴滴花蜜,收获一份份甜蜜,蜜囊鼓鼓。看着勤快的蜜蜂,花儿们也开心地尽情怒放,迎接这些传花授粉的蜂儿,也把心中的甜美尽情地奉送,让它们满载而归,让蜂巢里溢满蜜浆,让幸福写满养蜂人的笑脸。我总觉得,春天其实是蜜蜂的季节,哪朵花儿不是为蜂儿们开放?
蜜蜂是最勤劳的,田埂上那黄色的小野花上,矫健的蜜蜂抖动着翅膀。旱地的油菜花间,这黄云里,穿梭着蜜蜂勤劳的身影。水田的紫云英上,有蜜蜂辛勤又精心的吮吸。蜜蜂喜欢桃红,也喜欢李白,因为桃红能够装扮它的身姿,而李白能够衬托它的娇美。春天里,花丛中,到处是蜜蜂的娇小可爱的身影。
在我的家乡,每年春天,除了三月的油菜花,是蜜蜂的大宴,还有四月的桔花,更是蜜蜂们的超级盛宴。
我的家乡,是江南鱼米之乡,更是红桔之乡,原产三湖红橘。四月桔花盛开之时,是我记忆中极美丽的光景。
屋后房前荫翳凉,芳菲似雪遍花香。家乡的土地上,大部分都“栽种着桔树,成片成片的,遮天蔽日的,站在高处眺望,一望无际的翠绿,一片绿波荡漾的海洋。村舍掩映在桔林中,露出飞檐和翘角;乡道隐没在桔林里,总让外来的人迷路;房前屋后,都是桔林,人从桔林穿过,从桔树下钻过,外面烈日骄阳,林下荫翳阴凉,走在路上,尽是遮阳”,这是我曾经对家乡的描述。
桔花四月香,似雪挂梢扬。四月初,桔树多是吐露着花苞。那一个个细细的白色花苞,从枝叶间的叶根部冒出,在春风的化育下,慢慢地鼓起,渐渐地丰满。这时候,桔树也从一身绿装,逐渐披上白星点缀的新衣,每棵树都仿佛繁星点点。到了四月中下旬,桔花开始大面积吐芳,朵朵花儿张开洁白的瓣,舒展出细黄的蕊,释放着诱人的香,朵朵素白,枝枝花繁,把一棵棵桔树装扮得银装素裹,远远望去,一片片桔林在白云飘絮。
春光明媚,桔枝挂白,渐次开放。树上挂满洁白的花朵,树下坠落洁白的花瓣,白茫茫的世界,仿佛是下了一场春雪。这桔花,有雪的素雅,却无雪的冰寒,有雪的洁净,更有蜜的芳香。花香飘逸,弥漫在空中,荡漾在村乡。
勤快的蜜蜂,怎么会错过这样的佳肴美馔。桔蜜的甜香四溢,充斥着嗅觉,蜜蜂飞舞在花叶间,嗡嗡嗡……这是最甜美的日子,它们乐此不彼,它们兴奋地忙碌,上下翻飞,它们采蜜,也帮着授粉。群蜜的嗡鸣声,盈满耳鼓,尽管嘈杂喧闹,但却十分地悦耳,真是热闹得很,闹得鸟儿们的鸣叫,都黯然失色。
可是,桔树的主人们,这时却是清闲的,喜滋滋地看花儿竟放,乐呵呵地瞧蜂儿忙碌,闲闻这甜蜜的芬芳,不用干任何活计,不用去打扰花儿的任性,不用像蜂儿这样忙碌,心里盘算盘算就可以了:过段时间,再修剪枝条,施肥喷药保果,夏翠秋黄,又会是一个桔果橙黄丰硕的十月。实在闲不住的老农,那就装模作样地扛起锄头,到自家的桔园里,在自己的桔树下,逛一逛,转悠转悠,吮吸蜜香,不管落瓣添为银发,只顾想着越来越富足的日子。
我总觉,桔农的生活,还是比较闲适的。家乡的红桔,桔树一般比较高大,成片茂盛时,遮天蔽日,所以施肥、除草、喷药除虫、打马剪枝这些桔树管理的农活,都是在树荫下,基本不晒太阳。种桔树,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省事的,不像种稻的农民那么辛苦,只是桔子采摘的时候,显得要辛苦和繁忙些。这是老祖宗为后世留下的轻松生计。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家乡这块土地,是赣江与袁河之间的冲积洲,真是大河激浪,湖泊星坠,碧波浮鱼,桔林常葱,绿树垂金,美丽富饶。人们有桔林的荫佑,这桔乡人显得更加地灵秀和聪慧,桔乡人的性格里,多了几分精明,桔乡人的能耐里,多了些心灵手巧。但是,若要夸桔乡人勤快,我不想说。在县里,相比其他乡镇,我觉得三湖桔乡人,不用那么太勤快,桔树就会送来丰实的年成,所以,桔乡人就生活得比较慵散和闲适,活络得比较淡然与惬意。
前些日清明回家,红桔的花苞还很小,橙树的倒是丰满了起来,偶有几朵开放了。正是雨后,树上滋着水润,叶尖和花苞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以此为主题,收获了几张惬意的照片,分享给好友,有的说要下载收藏留用,有的识货是“清明汗子谷雨花”,有的题联“柚花带雨村姑泪,镜影留痕教授心”,水珠儿并不是“村姑泪”,即使是,也是开心的泪。一张桔香片就让朋友们如此欣然点赞,看样子,人皆好自然的清新之美。
今年桔花盛开时,不准备再回去了,只能在这里,念想花的盛况、蜜的芳香,待有机会,回去带些桔蜜品尝,也是幸福的味道。
春花时短,秋实来长。桔树的芬芳,桔蜜的甜香,桔农的希望,期盼着桔香之后的盈硕。“那是一个深秋天气,三湖附近的树林,大的桔子,黄澄澄的,在绿叶丛里垂着。小的桔子,简直是万点红星,簇拥着满树。”(张恨水《北雁南飞》)张恨水的如此描述,也正是所有桔乡人的殷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