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我弟建民(散文)
我的案头摆着一只笔筒,筒身来自山中古朴的崖柏,上面落着一只静默的蝉,薄薄的蝉翼露着身下若隐若现的阴影,亮晶晶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世界,小腿上的每一根毫毛紧张有力,好像随时振翅欲飞。新来的的朋友不由得屏息近前,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件烙画作品。
这是我弟建民的作品。建民姓张,是县城所在镇上的一名公务员。初识他,是在二十年前的一次团县委活动上,那时他是抽调到团县委的一名干事。小伙子一米九的个子在人群中间格外醒目,身材瘦弱,不善言辞,言谈举止还透漏出少许害羞的笑意。他非常热心,跑东跑西地帮助大家打印资料,始终看到的都是忙碌的身影。那时的我们交集并不多,见面也都是工作上的客套。后来他又被抽调到县直党委,仍有很多工作上的联系,由于曾经熟识,也有了一些日常的交流。憨厚的外表下,其实有一双多才多艺的双手,那时各地网上兴起各种论坛,经常看见他发表的小诗,相聚闲聊时随手描成一幅漫画,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久,他就又一次离开抽调单位。尽管工作单位就在隔壁,但因为彼此不善交际,有十几年没再见他。再见到时,忽然发现他胖了很多。在我的惊讶目光中,他苦笑着说:“不是胖,是有病的膀。”才知道年纪轻轻的他身体并不好,股骨头双侧坏死、肾病等多种疾病缠上了他。最严重的时候,长达几个月的时间不能外出,他甚至以为自己今后的生活要依靠双拐常伴左右。那段时间,他几乎崩溃了,更加不愿和人交流,谁劝都转不过弯来。还是妻子为他拨开眼前的云雾,劝他不如转移注意力,做一些别的事情,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才使他逐渐面对现实。
休假在家,配合治疗。无聊的时候,他百无聊赖地在电脑上搜索着网页。渐渐地,他的眼睛被一种工艺吸引住了,这就是葫芦烙画。烙画,古称“火针刺绣”,也称烫画、火笔画,源于西汉、盛于东汉,是利用烙铁的热度,用熟练的绘画技巧将葫芦烙煳而呈现出的一种深浅不同的褐色图案,古朴典雅,清新秀丽。建民自幼爱好绘画,只是先前由于就业渠道认识的局限,不得已放弃了画笔。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约定,重拾少年的记忆,他的眼前亮了起来。自己购买设备,沉浸其中,重新找到了生活的乐趣,开始的时候,身边的爱好者很少,他通过上网查阅资料,临摹别人的成品,自己摸索学习。画画本身就很讲究技巧,用烙铁烙出来更不是轻而易举的。葫芦本身曲面不好掌握比例,烙铁的热度、深浅更要掌握火候,刚开始不知道画坏了多少版子,烧坏了多少烙铁,特别是葫芦表面光滑,力度掌握不好烙铁会直接划到手上,他手上的伤疤,有划伤、也有烫伤。
但他的兴致战胜了所有的疼痛,一如既往坚持下来。烙画的载体,有时不仅仅是葫芦,一块竹板、一截木棍、甚至一把薄薄的纸扇、一张柔软布片,都见证了他的技艺不断提高。烙画的内容是表现,挑选合适的葫芦是关键,有时根据葫芦的形状随弯就势,创意天成。后来他加入了专业的微信群,拓展了学习空间。他虚心与新老朋友交流,不断揣摩别人发表的作品,斗蛐蛐时触角应该保持的角度,一只麻雀眼神面对的方向,整个布局的留白和阴影,每一个细节都是反复推敲,研究多日。
他始终认为:既然打算玩这个,就要把它研究透彻,每一个不能妥善解决的小问题都可能成为将来作品中的大问题。建民脾气直来直去,对一些尖锐的意见,认真听取,没有自卑;对别人作品的瑕疵,也是不留情面,直言相告。越是这样坦然相处,大家反而心无芥蒂,共同进步。
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短短几年,建民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烙画风格,较熟练掌握了烙画的温度、速度、力度。“建民烙画”在圈子里边已经小有名气,他创作出300多件作品,有人物、动物、风景、民间吉祥图案等等。他的作品画面精美,深浅适度,细节饱满,浅浮雕效果明显,这绝非一日之功。很多作品一面世就被朋友们争相收藏,还有很多人拿来自家的的葫芦、拐杖,请他烙上一只小昆虫或老寿星,送给远方的朋友,他的作品甚至流传到港澳台和国外。
渐渐地,大家劝他也去参加一些比赛。最初的时候,他不敢贸然参加,继续默默创作。后来,他认识到与高手过招,不但见证实力,更是面向高层次提高自己。他把自己的作品先后送到廊坊、天津、山东、北京等地参加展出或比赛,果然非同凡响,多次获得奖项荣誉,自己也成为河北省工艺美术协会会员、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烙画项目传承人、唐山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唐山市文化艺术交流促进会会员、玉田县美术家协会会员。
今年全民“抗疫”期间,建民更是笔耕不辍,作品《使命》《搏》入选由工业和信息化部工业文化发展中心主办,中国工艺美术协会支持,中国工艺美术产业创新发展联盟承办的“万众艺心、抗击疫情”主题工艺美术创作作品展。
荣誉只是其次,有了健康向上的爱好,建民的心情阳光起来,也以更加积极的心态面对生活和工作,仍然爱好写诗、篆刻、绘画、烹调,给朋友刻制印章有求必应,每晚都为上学回家的孩子准备新奇美味的晚餐。在生活中乐于助人,是一位人人称赞的好儿子、好父亲、好同事、好兄弟。作为一名乡镇干部,建民所在科室,负责全镇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他同样严格认真,对待工作任务一丝不苟去完成,多次获得市、县先进工作者等荣誉,乐观向上的生活和工作态度令人肃然起敬!
人生有梦不觉苦,岁月有冬不觉寒。建民经常戏谑自己的身体比天气预报还准,一遇阴雨天气,腿就疼的厉害,不便出行,但正好可以宅在家里研究自己的烙画,也就忘了疼痛。
人们常说,神话故事里的马良有一支神笔,可以将笔下的一切变成现实,建民也找到了那枝神奇的画笔,帮助他战胜疾病,描绘出对生活和这个残酷世界的热爱。
祝愿我弟建民早日战胜病魔,挥写自己的梦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