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雨中的父子(散文)
那年,我大学毕业后,去临近的城市投奔朋友,打算找份工作安稳下来。从学校出发的那天天气阴沉,当我到达临近的城市时,就下起了大雨。幸好我带着雨伞,才不至于被雨淋透。
携带着有些累赘的行李,又下着雨,行动很是不便,来不及找其他能躲雨的地方,就在就近的公交站牌旁躲下了。因雨下的太大,公交站牌窄窄的天棚,根本抵挡不了多少雨水,尽管还撑着伞,身上也湿透了。
公交站牌的天棚下面,挤着几个等公交的人,其中有一个没带雨伞的中年男子,佝偻着腰,用自己的外套,紧紧裹着身前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孩子。似暴风雨里鸟窝中的大鸟,用自己的羽翼为幼鸟遮风挡雨。孩子努力缩着身子,靠在男子身前。无疑,这是一对父子了。父亲对儿子的疼爱,溢于言表,让人动容。
眼前的这一幕,很是触动我。心里仿佛有一股暗藏许久的暖流,从我的眼眶里喷涌而出。是感动,也是触景生情。记得自己曾写过这样两句怀念父亲的句话,“除了我的无知和你的爱,其他的我都已想不起来”。但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我与父亲间的种种往事。
记得那年我上高二,那天是周末,父亲带着馍和钱来看我。一向节俭的父亲,那天硬是要带我去下馆子。父子十多年,还从未一起下过馆子。我深知家庭的窘况,父亲手术后家里一贫如洗,幸好家里交了医保,报销了一部分,还了部分欠债,才得以缓解家庭的经济压力。但父亲手术后还得常年服药,而我又上着学,家里除了几亩薄田,别无其他收入来源,度日艰难。我本想推脱不去,但架不住父亲热切的目光,还是跟着去了。说是下馆子,也就找了家包子铺,点了一屉小笼包。
父亲本想点两屉的,但问了下价格就只点了一屉。父亲对小笼包价钱的了解可能还停留在许多年前上,他询问的这个价格超出了他的预期。是呀一笼五块钱的小笼包,他也吃不起啊。这是父亲第一次请儿子吃饭,却因经济拮据而倍感窘迫。
为化解尴尬,父亲说他来时吃饱了不饿,就是带我出来解解馋。老板把热腾腾的小笼包端上桌后,我如骨鲠在喉,咬一口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下了。看到我流泪的样子,父亲的脸上先是窘迫接着又满是愧疚。
我把笼屉推到父亲眼前,父亲明白我的意思,没有推却,拿了一个没滋没味地咀嚼着。那顿餐,我们父子俩吃的各是满怀愁绪。那一屉小笼包,是今生父亲请我吃的唯一一餐。
我们本不该如此窘困的,可风云难测祸福难料,父亲在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却突然身患重病。幸运的是手术还算成功,不幸的是因病返贫。
那雨中的一对父子,像一把镊子,粗鲁地揭开了我心里的伤疤,那一刻我的心鲜血淋漓。我想起来过往,想起了父亲。思念霎时就像那雨水,把我浇透。
在父亲离我而去的这几年里,我活的很是低迷。但那一刻,那一幕,让我枯木逢春,我不能再辜负父亲的爱和期望,我得好好活出个人样来。
儿子个头正处父亲胸部,父亲佝偻着背,为儿子遮挡着冷雨,自己身上却被完全淋湿了。我把伞偏向他们,替他们遮挡了一下。那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憨厚地冲我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很是幸福。
而我也曾和那个孩子一样,躲在父亲的怀抱里免受风雨。纵是现在,父亲的光芒仍普照着我,普照着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