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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看点】为什么不把桃子种在地里(小说)


作者:老匪 布衣,177.0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071发表时间:2020-05-11 09:43:09

【看点】为什么不把桃子种在地里(小说)
   一
   我决定去看看鱼塘上的女人们,都说那些女人很娇艳很浪荡很勾引人很那个。第一次听说那些女人是几年前,那时我还没老婆,虽然当时就听得我浑身蚂蚁乱爬,但直到现在我儿子已经四岁多了,我还没去过那个鱼塘。
   现在,我决定该去那个鱼塘上看看了,我脑子里胡乱构思着走进鱼塘阁楼的各种细节。这个决定缘于一个电话,是我老婆乱拨给我的电话。我有意拨她电话是前晚,昨晚她却乱拨过来了,我说这个乱,是因为后来证明她不是有意的,是无意中乱拨了,不!是匆忙中手脚偶然碰对拨号键,让我听到了那种声音。
   昨晚,我没有喝醉酒,因为白天太累,只喝了三大杯就感到头昏脑胀。于是就钻进床铺睡觉。这时,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桃子的号码,就按了接听键。
   “桃子……桃子……”是男人含混不清的呼唤,伴着喘息声。
   “虎哥……虎哥……”桃子的声音,是我熟悉的她那种在床上咝咝冷抽的语气。
   接着是吱吱的钢丝弹簧嘶叫,以及男女混合的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呢喃、亲昵、含混不清却急促的话语……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大响,心脏停跳了几秒。
   “嘟嘟嘟”——电话突然断了……刚才可能只是他们偶尔碰对拨号键,但,我已经晓得,这些声音是我老婆桃子和一个男人制造的……可恶的现代科学,它将这场声音从东莞那个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传进我的耳朵。
   刹那间,我觉得天已经塌下来了!
   我再也睡不着,晕晕沉沉,头疼得厉害,直到下半夜才勉强乱乎乎地睡去;于是,天刚刚亮我就起床,胡乱扒拉了几口饭就逃出家门。
   身后猪的饥饿叫声已经与我无关,我甚至恶毒地想,就让它们死吧,死光光的,饿不死,回来我还要拿木棍打死它们,是的,要拿木棍打,要让它们死得很惨。天已经塌下来了,留它们还有什么用呢?大黄狗不晓得从哪里追了出来,要跟上我,我随手捡了一块石头砸过去,正对它的屁股,它惨叫一声往回跑了几步又转回身,我又弓身捡石头,它只好坐下,不解地呆呆望着我。家里人都晓得,我从小就是一个性格粗暴的人,很小的时候,我在家里舂玉米,一帮鸡老是在石臼边抢着被舂飞上来的玉米粒,经过多次吼骂驱赶它们还不走,我头脑里就有一个恶魔冲升上来,一棍子砸过去,一下就打死打残了两只母鸡,那两只母鸡因为那几天正在下蛋,身子笨拙而反应比较慢。那天晚上,老爸一边使劲地咬鸡肉下酒一边使劲骂我,我呢,一边使劲撕扯鸡腿一边想着下次要瞄准哪一只。
   鬼使神差,我双脚自然走向通往水街那个鱼塘的山间小路。
   这是一条羊肠小道,真的像羊肠一样在山腰扭曲盘旋。我这不是去乡政府所在地,而是去另外一个县的乡级街市,那里叫水街,那里有很娇艳很浪荡很勾引人的胸高腰细屁股大的女人。我们这里是三县交界处,顺山间小路翻几个山头就是外县的地皮。
   旧历四月的时节了,山坡上已经到处葱绿繁茂,各种树木野草在疯狂地生长。蝉儿在吱吱呀呀地鸣叫,它们的任务好像就是一个劲地鸣叫,停止鸣叫的时候,也就死掉了。
   山路上下,偶尔会有几片玉米地,玉米苗也正在疯长,大多都已经长得比人高了,绿油油的,玉米苗下,一些南瓜苗黄瓜苗也正在探头探脑地往前窜。
   “瓜哥,你去哪块?哦,是要去那个鱼塘上买鱼吗?呵呵!”小路下的玉米地里,这时昂起一个脑袋来,冲我笑,挤着双小眼,歪个嘴巴。是我们寨的歪六。我们乡六圩街没有那种鱼塘阁楼,也没有那种女人,我往这条路走,所以就会让人想起外县那个街头的鱼塘阁楼了。
   听声音就晓得是屯西头的覃歪六,这小子前面还有五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想当初他爹妈为了要个男孩,一个劲儿地生孩子,直到第六胎才生出个男的,可长大一看,竟然是个斜眼歪嘴的,还好,身体硬朗,有力气。不要以为我们这山里不搞计划生育,当然也搞的,想当年,计划生育工作队时不时就进来找超孕超生的女人和她们的老公,只是山里不通公路,来得慢,有人在山地里一见,马上跑回来一声喊,该跑的早跑早躲起来了。当然也有挨捉的,那是半夜人家摸索进来抓到的。后来,计划外怀孕的人连夜晚也不睡家里了,躲到山洞里面去了。
   覃歪六五个姐姐都出嫁了,不是承包地几十年不变吗?好,我们这寨子,就他家地最多,因为姐姐们出嫁后,山地不用退出,归他了,他家一年开春能种下几百斤玉米种。我们这里不说一年种几亩多玉米地,山间的地,到处是石头,测量也不准的,所以只说种了几多斤玉米种子。男孩子多的家呢,比如五六个男孩子,那好,就瓜分原来的地吧,能分多少是多少,寨里再没有补充的山地了,所以,同一个寨子的人家,各人拥有的山地多少也不同的,山地少的,一年到头往外跑吧,手脚灵活的,搞手工活,笨手笨脚的,挖矿挖煤挖阴沟。歪六山地多,所以虽然他斜眼歪嘴,但也讨得了老婆,虽然他老婆人有点矮胖而且瘸着条左腿。
   我没停步,只是歪着脑袋往山路下面看,大笑说:“你讲得对了,老子是要去街头的那个鱼塘上面去逛逛!你倒勤快,天刚亮就带老婆出来刮地。”我突然特别地羡慕歪六,他有老婆跟在屁股后面刮地,虽然人矮胖还瘸条腿。
   “哗!牛了!是该逛逛,你女人又没在家。”歪六说着,啪地打了一下右脸,我知道那是拍打钉上来的山蚊子,这种蚊子个头大,一钉上就痒得要命,“这种天太热,出来早点,中午日头大时就回家抱老婆睡觉,下午日头歪了再出来。”覃歪六语气里竟然显出了一股炫耀的气势。
   “累得要命,哪个还跟你睡觉,我跟娃仔睡。”玉米苗里又窜出个脑袋,头发蓬松,那女人向我抛个笑脸,“瓜哥,这是要去买鱼回来下酒吗?有钱啦,不错啊!是吉豆妈寄回来的吧!你们家有钱多了。”
   “是要去买鱼,大鱼,大肥鱼!”我恶狠狠地说。
   女人咯咯地笑起来:“哇——晚上我也去你家吃大肥鱼,喝酒!”
   “喝个鸟!你懂个卵事,他这是要吃大肥鱼,你不晓得,你也是大肥鱼,你过去,他也要吃你的。刮地!”歪六也恶狠狠地说,然后伏于玉米苗下,看不见了,女人也伏下去,不见了。这歪六,把老婆看的够紧。我突然觉得自己比不得歪六。
   传来叮叮当当的刮地声。我们这山地,到处是拳头大的石头,刮地时节,山间到处一片叮当声。
   地那边那棵驼背马蹄树的枝杈上,有两只绿头鸟正在交颈欢叫,我捡起一块碗口大的石头猛地砸过去,石头“咚”地击对树杆,枯败的树叶纷纷飘落。两只绿头鸟惊悸地落荒而逃。
   我继续赶路。
   覃桃子是我老婆,现在屯人叫她吉豆妈。
   我一边走一边想起我跟桃子相识的过程,突然晓得,原来老天已经注定这场婚姻的失败,因为我们第一次相遇竟然是那么的不吉祥,那是从一场坍塌开始的。
  
   二
   那年腊月二十六日是个吉日,桃花峒有人办娶媳妇喜酒,特请我们杨梅峒这边的母舅赴宴。母舅方为了表示隆重,叫上我们寨里每户一人及平常多走动的亲戚,组成两桌人马,挑贺礼扛鞭炮前往祝贺。
   主家在自家堂屋摆了五桌。中堂一桌没摆酒席,只是堆放彩礼和摆放唱山歌的长桌,桌上摆些茶酒糖果瓜子之类,双男双女两对歌师眯着眼睛对唱山歌,一帮爱好山歌的人围观喝彩,打情骂俏的精彩对唱,不时地引起歌迷们的轰然大笑;堂屋两边的房间各摆两桌,左边是我们这帮母舅,右边是亲家那方人马,就是新媳妇父母兄弟姐妹、亲戚、伴娘等等。
   我们母舅这一帮在堂屋左侧的这间屋喝酒。像今天这种喜宴,母舅为尊,所以要坐首席。大家兴高采烈地喝酒吹牛,偶尔也偷闲听听山歌精彩片段。
   正热闹时,突然,“卡——轰隆”几声大响,随即传来“啊——”的女人尖叫声。众人惊得转头四顾,几秒钟后,大家才发现:堂屋中央唱歌听歌的一帮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算是头脑比较灵活的人,第一个站起来观察情况。一看,不得了,原来是中堂木板塌陷下去了,一帮人都落下牛栏去啦!
   这里的山里人,建屋时一般建三间三层,四面是土墙舂的,中间是大木柱、横梁、木板构成,第一层比较矮,下面是养牛羊猪鸡之类的,第二层是正常的活动场所,厨房客房杂屋间等等,第三层是卧室,当然也不是家家都这样,有的也没分得这么清楚。第二层和第三层的横梁上,一般都挂着玉米、猫豆、红薯藤之类。腊肉一般是挂在厨房的火灶上,让烟熏着,不仅防肉变质而且有一种特殊香味。
   这种土木结构的瓦房阁楼,如果年代久远了,木柱木梁多有蛀虫,横梁载重量就减弱了,办红白喜事时,由于人多聚集,一般主家都会事先在梁下加顶木柱。今天这家当然也事先加顶了木桩,但可能加的太少,所以今晚人一多,便发生了塌陷事故。四位歌师和一帮围观听歌或观评彩礼的人,都随着楼板跌下牛栏去了。喜事吉日发生这种事,山里人一般认为预兆不祥。
   我赶紧走到塌陷边缘探头往牛栏下看,只见一帮人压成一堆,一片惊叫。来不及细想,我蹲下抓住梁柱就往下面吊身下去。身后以及那边也有人吊跃下去了。
   我和几个下来的年轻人将跌翻的人们扶起来。还好,大多人都没受什么伤,只是因为突然事故受了惊吓而已,这时有的也已经自动爬起来,朝牛栏外面走。
   我看到角落处有个红衣服的姑娘挣扎了几次都没爬起来,便走过去扶着她问道:“怎么?哪里伤着啦?”
   姑娘声音颤颤地答道:“可能脚断了,疼得很,站不了……”
   一听这样,我想也没想,朝她蹲下身说:“快上来,我背你出去吧。”
   姑娘也不推辞,爬到我身上,顿时,我感觉到背后有一种特别柔软的温暖,浑身打了个激灵,心里相当的舒服。我跟在大家后面走出牛栏,从侧门木梯爬回厅堂一边。
   我将姑娘放到墙脚下一张长凳上,高声说:“这里有个脚伤的,有谁懂得紧急处理的过来看看。”
   旁边过来一山羊胡须的老者,将姑娘脚动了两下,说:“不要紧,没断的,只是脱臼了。我弄弄就好了的!”说着,两手推推拉拉几下,拍了拍脚腕处,“好了,拿正骨水抹抹,休息一会就得了。”
   “谢谢大伯!”姑娘感激地对山羊胡说。
   “没什么,这事我弄多了。”老者说着站起来继续喝酒去了,看他满脸通红,也是喝了不少酒了。
   “这位阿哥,谢谢你哦!”姑娘朝我嫣然一笑,表示谢意。
   我已经看出,这是一个漂亮的十八九岁的山里妹子,个子不大,也不高,但小巧玲珑,瓜子型的脸蛋潮红潮红,眼睛水灵灵的,留着垂肩长发,自有一种诱人的亮丽气质。我也对她笑笑:“谢什么,任谁碰到这种事都会帮忙一下的,呵呵——你是……伴娘还是桃花峒这里的?”
   “我是本屯桃花峒的,帮着洗菜洗碗,咯咯……”妹子笑起来,然后又补了一句,“我叫覃桃子,在金城读技校,放寒假了才回家,大家不常看到,所以不认识。”
   “哦,以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我……小时候脑袋像个南瓜,人们就叫我覃大瓜,长大了,就叫我瓜哥,呵呵。”我摸摸脑袋,冲桃子笑着说。
   因为桃花沟和杨梅垌也是相距十五六里,所以相互间有的也不认识,何况在外面读书的,就更加难认识了。
   这时本屯人已经过来七八个汉子,他们扛来了新木头,手忙脚乱地重新架设楼板。
   那边有人喊:“瓜哥,猜码了猜码了!”
   原来,我们桌子上已经又开始划拳猜码了。我有点不舍地朝妹子笑笑:“人家喊去喝酒了。希望以后到六圩赶街时能碰到你,呵呵。”
   “好啊,你先去喝酒吧,六圩比金城小的多,以后总会碰到的,我会认识你的。我肯定买三大碗牛肉粉向你表示感谢!咯咯咯!”
   回到酒桌边,坐我旁边的好友覃小松拍了拍我肩膀,笑说:“好啊,英雄救美女!美女变老婆,过一段就喝你的喜酒,哈哈哈!”
   “没得的啊,人家还在读中专呢。哪里会理我们这种初中毕业的,呵呵!”我笑着说,但心里还真的希望小松说的话会变成事实。
   连续的几个街日,我都老早就往六圩跑,整天在街上游荡,顾不上看那些吆五喝六的小商贩以及五颜六色的东西,只是一个劲扫描身材小巧玲珑的姑娘,但是,我却没看到桃子。当然,我并不是只为了那三碗牛肉粉,而是日日夜夜,脑海里都在晃动着桃子那纯真的笑脸,以及那晚背后那种特别柔软的温暖。
   我终于忍不住,在某个早上我炒了旧饭吃,然后就往桃花峒赶。
   春天已经到来,路边一些山花已经开放。它们有的是一丛丛,这是灌木类的,比如野李树野桃树,李花雪白,桃花粉红;有的是一蓬连着一蓬,那是藤蔓类的。这些山花各种颜色都有,斑驳陆离,它们点缀着春天翠绿的山峦,一切显得相当美丽,难怪很多文人都爱歌颂春天。清新的山间空气中,时不时地夹杂着山花的香气,令人陶醉。画眉鸟、戴帽鸟、长尾巴鸟,还有那些不知名的鸟们,或在树丛中飞窜嘻戏或在枝头上欢唱;时不时有一群几十甚至几百只的鸟儿在天空吱喳争论,它们从某个山口向另一个山口旋风一样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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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让人心疼又让人唏嘘不已小说。小说中的“我”与桃子原本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典范,只因家里太过贫穷的缘故,桃子只好背井离乡去广东打工挣钱,结果因为个头小力气也小,受不了苦,只好离开原来的工厂去外面找工作,结果碰上了一个名叫黄虎的老板,做了黄虎的情人。后来桃子觉得对不起“我”和儿子吉豆,便带着跟她长得很像的表姐桃枝回来养殖野猪,想要把桃枝跟“我”撮合到一起,而“我”却愤怒得兽性大发,决定把桃子“种”进地里,让桃子跟自己永远在一起。“种”到一半的时候,儿子吉豆来了,为了让儿子吉豆认清妈妈原来的模样,便用锅底灰搅拌的黑水染黑了桃子的红头发,终于使儿子认识了妈妈。而这个时候,“我”的爸爸却因不忍再拖累于“我”,偷偷吞下烟土自尽,独独扔下“种”了一半的桃子在地里……佳作,推荐共赏。【编辑:湖北武戈】(百度检索:原发《广西文学》2016第3期和个人图书馆)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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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湖北武戈        2020-05-11 10:13:38
  一篇让人心疼又唏嘘的情感小说。都贫穷惹的祸啊!欣赏佳作,问候老匪老师!
与江山作者共同成长!
2 楼        文友:老匪        2020-05-11 10:39:23
  感谢武戈编辑,辛苦了!
文章本天成,笨手偶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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