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河●情】连心(小说)
一、
五月的天,很美,很温馨,盈盈的翠色布满旷野,映入满眼风光如画。那些无处不逢生的花草们,在如纱羽般的云朵注视下,争相绽开起妩媚笑颜,抖动着饱经风霜的枝腰,挥发出泥土的清香。
春日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产房里,肖琳脸上的笑容更加圣洁迷人。孩子就要出生了,她很激动,那是盼望已久的激动,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心情,在心田里和孩子的心一起跳动。
一群人围在病房外,艰难地商量着要不要对肖琳说蓝鹰的事情。
“可怜的肖琳。”蓝鹰的母亲揉着已经哭红了双眼,“得让肖琳知道这事。”
“妈,”蓝璀也是哭得双眼通红,她抽泣着伏在母亲的肩上说道,“是应该告诉嫂子。可是,嫂子就要生了,我担心告诉了嫂子,会影响了嫂子的分娩。”
“你看这咋办?”蓝鹰母亲看看倚在墙角的蓝鹰父亲。
蓝鹰父亲长叹了口气:“论理,说什么也得让肖琳知道这事,毕竟,他们是夫妻啊?可要告诉了肖琳,就像小璀说的,影响了肖琳生孩子怎么办?我们不能再有闪失啊。”蓝鹰父亲说得很伤感。
“可是,我们不能隐瞒肖琳啊?”蓝鹰母亲说着又流下泪水。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蓝鹰父亲走近蓝鹰同事和领导跟前,征询着问:“刘政委,你们给个主意吧,该怎么办呢?”
心情沉重的刘政委思考了一会,也没个什么好良策:“马上就要生产了,这个时候告诉肖琳,肯定会有影响。”
“考虑到肖琳目前的情况,先不要告诉肖琳,等她生完孩子再告诉她。”蓝鹰母亲擦擦眼泪,果断地说,“蓝鹰已经走了,不能再让我……”后面这个“失去”她没说出来。
大家没说话,默默地认可了。
“啊……啊!”肖琳在喊叫,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在大家的耳朵里就是雷鸣。
“这恐怕是要生了。蓝璀,快,快去叫医生。”蓝鹰母亲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快步跑进了病房。
蓝璀很快叫来了医生。
助产医生走进病房,仔细察看了一下肖琳,笑着说道:“是不是有点紧张了?就要做母亲了,心里一定又恐惧又开心。”
肖琳点点头:“我很害怕。”
“你不用担心,更不用害怕,你的身体和胎儿状况都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还要几天,顺产应该没问题。我还得再给你做产前的最后一次检查,需要你再配合一下。”医生说完,转身对护士安排道,“准备检查。”
例行检查,听诊、抽血、验尿,很快就做完了。
中午,婆婆和小姑子刚走出病房门,出去吃饭并给她捎点她想吃的。肖琳有些晕乎乎的,想睡觉,就眯起眼睡眠起来。
这时,医生和一位护士走了进来,肖琳睁开了眼。
“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告诉肖琳,“心电图检查,你的心脏非常健康,胎儿的一切正常。”
肖琳一听,十分开心:“谢谢医生,您辛苦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的本职。”医生笑了笑,“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吧。”说完,医生走了出去。
二、
孩子满月,肖琳要婆婆打电话叫蓝鹰回来:“妈,生孩子蓝鹰不在,说工作忙,我也就理解了。接下来一个月也没露个面,我也理解是他工作的特殊性,无法分身。可是,孩子都满月了,再不请假回来看看,就说不过去了。”
正在肖琳卧室帮着整理婴儿用具的蓝鹰母亲,一听肖琳要蓝鹰请假回来,口气带着埋怨,不由地心里一紧,身子颤抖了一下,打了个趔趄,眼泪流落了下来。
“妈,您怎么了?”肖琳见状吃了一惊,忙站起身扶住婆婆。
“孩子啊,妈对不起你,早该告诉你的。”蓝鹰母亲哭了起来。
“妈,发生什么事了?”肖琳有个不好的感觉。
蓝鹰母亲用泪眼看了看肖琳,转身走到自己的卧室,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大信封,返回来交给了肖琳。
“妈,这是?”肖琳疑惑地看看信封。
“这里面是蓝鹰的立功证书。”
一听立功证书,肖琳的心咯噔了一下:“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没敢打开来看,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婆婆。
“孩子,我就告诉你吧。是上个月的事了,也就是你就要生孩子的那个时候,连着几天的大暴雨,离咱们小区不远的那条城西石沙河,水都越过了堤坝……”
肖琳看着婆婆静静地,专注地听着她的讲述。
城西石沙河一座半石半木的桥上,三个小学生站在桥上,看着就要淹到桥面的洪水,惊慌失措,吓得直哭。桥的两边已经满是混泥水,而且流量湍急。有几个小学生在离桥不远的安全地带,焦急地拨打着电话求救。
接到报警后,蓝鹰和他的同事们立刻开车赶到了现场。这时的洪水已经没过了小桥桥面,三个孩子无助地挤在桥的最高处,拼命地哭叫,情况非常紧急。
雨又大,洪水来得又急,要是再涨下去,三个孩子就危险了。
“快,后备箱把那两根绳子都拿过来。”蓝鹰一边冷静地指挥着,一边脱掉制服,高喊道:“小同学们,不要害怕,叔叔马上就来你们。你们不要往下看,站稳了脚,别乱动。”
拿来了绳子,蓝鹰不容分说的就将一头捆在理自己的腰上,抓住了另一根绳子:“你俩把这一头拽好了,我过去把他们用滑索的方法,一个一个地送过来,你们要接好。”
说着,蓝鹰就跳进河里,向桥上奋力的走去。这时的洪水已经齐腰深,而且还在上涨。眼看就要靠近了桥,蓝鹰脚下突然一滑,人便倒在了洪水里,岸边上的同事们惊骇地大喊:“蓝鹰!蓝鹰……”
没等同事们喊完,蓝鹰满身污泥的站立起来,继续朝小桥走去。
蓝鹰把绳子在桥柱上系好,与同事们接力赛一般,两个孩子被转移到安全地带。
洪水越来越狂,冲上了桥柱上。
没有迟疑的时间,蓝鹰快速的将第三个孩子用绳子系好,叮嘱他闭上眼睛,不要害怕,然后用力拽动绳子向对面一点一点的传送过去。当听到同事们的欢呼声,蓝鹰松了一口气。准备往回返的时候,突然的意外出现:从上面冲下来的一棵断树撞上了蓝鹰,蓝鹰一下就沉入水中……岸上的同事立即跳入水中,抢救蓝鹰。
蓝鹰被救起,送往医院,因头部受严重撞击,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的抢救,但是,没能救回来……
三、
“虽然,蓝鹰是为了救人,这是他的职业,可是,他不该撇下你和孩子,他不应该就这么走了啊!”蓝鹰母亲说完,跑到客厅里,伏在沙发上,抑制不住压抑已久的伤悲,放声地哭起来
听完蓝鹰母亲伤心说完蓝鹰的情况,肖琳感觉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看着被婆婆的哭声惊醒了的孩子,想哭,却哭不出来。
自肖琳知道蓝鹰牺牲的消息后,言行举止都更平常一样,没有任何伤心过度的表现或遭受重大打击那样躺倒。她从未哭过一声,只是每天对着孩子讲述他爸爸的万般之好,要孩子长大像他的爸爸一样。为此,肖琳给孩子取名蓝学鹰。
“孩子,你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让你好受一些。”蓝鹰母亲不止一次地劝着肖琳,她怕肖琳憋出病来。
“妈,我没事,哭没有任何意义,蓝鹰也不希望我每天生活在伤悲痛苦里。放心吧,妈,我从蓝鹰身上学到了坚强。”
蓝鹰母亲没再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呢?
蓝学鹰百天那段时间,肖琳突然感觉头晕,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但她没在意。到蓝学鹰四个月时,肖琳已经明显感觉到肌肉酸痛并伴随麻痹。
蓝鹰母亲知道后吓坏了,强拧着让蓝鹰父亲和蓝璀把肖琳送到医院检查。
医生对肖琳做了仔细的全面检查,认为肖琳的脑部可能严重损伤。经过脑血管造影,CT和MRI影像诊断,最后确定肖琳患的是脑血管破裂,住进了医院。
“张医生,”在家人都不在跟前时,已有不良感觉,并已经多次昏迷被抢救过来的肖琳,很认真地问主治医生,“我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看看肖琳,尽量平静地说道:“你的病情的确十分严重,只要不在发生昏厥,如果治疗好的情况下……”
“张医生,我不要如果,”肖琳打断了医生的话,“你和蓝鹰包括我,都是最好的朋友,请如实告诉我结果。”
主治医生沉思了一会,艰难地对肖琳说到:“不再出现昏迷状况的话,也许能维持三个月左右。”
听完张医生的话,肖琳没有表现出悲观与绝望,她轻轻地亲了一下孩子,很平静地问张医生:“也就是说,我随时都会离去?”
张医生垂下了头,没回答。
“张医生,我人不在了后,心脏还有用吗?”肖琳又问张医生。
张医生闻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肖琳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好,当我的灵魂去与孩子他爸相聚的时候,请把我的心脏移植给需要的人,这也算是我的最后要求和遗嘱吧。”
张医生含着泪对肖琳说道:“我为有蓝鹰和你这样的朋友高兴……”话未说完,张医生已泣不成声。
一个月后,肖琳安详的离开了人世。遵照她生前的遗嘱,她的心脏被顺利移植到另一位警察的妻子身上。
四、
原本画上句号的这个故事,却被孩子——蓝学鹰重新提了起来。
自肖琳去世后,仅仅五个多月大的孩子蓝学鹰,每天都在哭,从早到晚,哭的所有人都跟着落泪,直到他哭累了睡过去。醒了,继续哭。任何人喂他奶,他只吃一口便吐掉,继续哭。
当奶奶抱起他的时候,他把脸贴在奶奶的胸前,仅仅停顿了一会,又开始哭起来。后又换爷爷、姑姑,可都是这样,怎么也哄不好,他只是在持续不断地哭。
蓝学鹰越来越瘦,越来越瘦弱。
在医院求助医生,也很无奈,蓝鹰父母和姑姑及所有的亲人们都悲哀绝望了。
就在蓝学鹰气息沙哑、断断续续地哭时,换上肖琳心脏的那位警察妻子在丈夫的陪同下来到了蓝学鹰的面前。
她含着泪水抱起了蓝学鹰。蓝学鹰眼睛盯住她,哭声慢慢停止了。然后把脑袋靠在她胸前,微微笑了
她紧紧地抱住了蓝学鹰,把他紧紧地贴在胸口上。竟展开了笑颜,“咯咯”一笑,在场的所有人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编者注:百度搜索,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