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 生产队里的“老把式”(散文)
在集体劳动的时候,生产队里总会有那么几位务农技艺高超的高手,这些人被称为“务农老把式”。此处的“老把式”并不是农民们的泛称,也不是剧团里或者是耍杂耍技艺高超的行家里手,而是务农的行家里手。那个时候,在一个村里能够享有此殊荣的人,可都是生产队里的灵魂人物,其作用相当于工厂里的“总工程师”。但是,在每个村里,技艺高超的“老把式”可谓是凤毛麟角,一个几百甚至是上千人的村子里最多也就是那么两三个人才配称得上“老把式”的称号的,他们在关键时刻能给生产队长出出主意、指导本村里的农业生产,并能发挥自身的特长,起到很大的作用,故而很受人们的敬重和仰慕。
每个“老把式”往往都掌握着绝活,所以,农人们凭着多年务农的经验,就将这些绝活总结为“戗场到椼左右掀,提笼撒种务麦苋。”那个时候,碾打下麦子、谷子、糜子等农作物,必须要将麦粒、谷粒、糜子粒和糠皮区分出来,才能装袋入库。可要将糠皮弄出去,光靠拿簸箕来簸是不行的,既累人又费时间。然而,那时村里又没有扬场机器,打下的麦子、谷子、糜子等农作物只能靠人用木锨来扬,才能将麦粒、谷粒、糜子粒和糠皮区分开来,因此,这句话的前半句说的是夏季打麦子和秋季打谷子、糜子等农作物时在麦场上的几项绝活,其中“戗”与“到椼”大概是一个意思,整个过程可分为“黑椼”和“红椼”两种。其中的“黑椼”是用木锨在初次扬过的麦子和麦糠之间挑开一道沟,使之分开;而“红椼”是将扬过一遍的麦子再次扬一遍,让风吹走剩余的麦糠,待麦子变干净后,再从麦粒与剩余的糠皮之间挑开一条通道,一边是干净的麦粒,另一边是含有少许麦粒的糠皮。其实,这两种工序,大多数四十来岁的农民都可以做到,最重要的却是“戗”麦子这道工序了。
要晓得,“戗”麦子的技术含量非常高的,一般由两位“老把式”合作才能够完成。因而,生产队里为了多培养几个扬场的行家里手,通常会指派两三个年轻一些的社员跟着“老把式”们学“戗”麦子的绝活。在“老把式”一人用木锨把麦子抛起,另一个人用扫帚轻轻地将落下来的麦粒表面上的糠皮扫到一边。这个时候,跟着学“戗”麦子绝活的新手,也跟随其后开始扬起来,剩余的其他人都到一旁往起堆麦苋了,而负责“戗”麦子的“老把式”却拿着木锨开始“戗”麦子了,你看吧,当他从左边“戗”时,是将麦子向右边倒手翻扬;而要是从右边“戗”时,却是将麦子向左边倒手翻扬着。如是左左右右地反复,为了保证麦粒都能够落到预定的地方,两位“老把式”手法还需要不断地变换,默契地配合,当把麦子二次“戗”过之后,就可以装袋入库了。如是,在秋季的谷子和糜子等农作物打下之后,仍然是“老把式”用这些绝活把谷粒和糜子粒等作物的糠皮区分开来后,再进行装袋入库的。
然而,对于“提笼撒种务麦苋”这句里则是包括两部分农活,“提笼撒种”是大田里或者是一些大型的山洼地里的活;而“务麦苋”则是属于屋里的活。以前是没有播种机的,粮食播种全靠人力来点种或者是撒种,倘若是点种的话,就要多加人手,所以为了减少一些人去干别的农活,就只能撒种了。尤其是一年一度的谷子、糜子等农作物的播种,面积大、又或者都是坡洼地,而且要求质量高。撒种既是一项技术活,也是力气活。待翻耕地的人们翻耕出一片地之后,撒种的“老把式”就得把土肥料和种子搅拌在一起,再装在柳条编制的粪兜里,用绳子将装有几十斤重的肥料与种子的粪兜一起挂在脖子上,然后在刚翻耕过的地里踏着点儿,有节奏地向前移动,每前进一步,便从粪兜里抓一大把拌匀的肥料和种子,均匀地抛撒在田地里。撒种必须要按照一定的比例,更不能遗漏。负责磨地的人吆喝着拉着磨地牲口,踩踏在磨上,跟在“老把式”后边亦步亦趋地磨着,把种子和肥料不仅埋进了土里,而且也将地磨平整了,如此一来,谷子和糜子等农作物出土后就自然成行,便于人们锄地里的野草。
在过去集体的时候,喂牲口的饲草必须要用铡刀铡碎才行,这种活被农人们称作“务草”。像冬春两季的时候,是没有青草可喂牲口的,只能用“麦苋”或者是谷杆、糜子杆、玉米杆等农作物的秸秆来铡碎喂牲口了。“麦苋”就是小麦秸秆,因为“麦苋”光滑而又杂乱,是最难整理成捆的饲草,也是让人最感到头疼的饲草,所以“务麦苋”尤为不易,只有技术过硬的人才能做好。而这一任务就非“老把式”莫属了。“老把式”坐在铡刀前,两只大手极为灵巧而又迅速地将杂乱的麦苋整理成结结实实的小捆,然后用一条腿压着,两只手将其稳稳地放在铡刀口里,再由另一人用力按下铡刀铡碎。
自从八十年代之后,农村实行了土地承包制,生产队也就随着土地经营权分给了个人而消失,而村子里“老把式”的这一特殊身份也跟着就没有了;再加上后来农业机械化渐渐使用程度的提高,这些传统的农活技术也逐渐地被人们遗忘,到退耕还林实施以来的今天,更是抛入了历史的河流中被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