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心】草原之旅(散文)
一、梦幻草原
这次,我要真正启程,奔赴我梦寐以求的草原。
带着迷醉的神往,我扑向梦的天堂。尘世的浮华渐行渐远,心越来越纯净。
向北,向北,地势缓缓地向着天空高起,当城市的繁华完全退去之后,大自然便甩开大手笔,用巨幅绿毯,铺设出大美青海!
不需高耸的树木来抬起自己的高度,也不需要拔地而起的山峰去丈量与天空的距离,大地与天空之间伸手可触,静静地对视着,在世界的边缘和谐着!
匆匆地来,慢慢地走,握住草原母亲的手,那是一杯醉心的酒……
我来了,为了一睹草原的芳容,我风雨兼程,双脚终于真实地踏上这梦幻般的土地了。
草原以安静的坐姿含笑迎接了我。七月的草原宁静异常,没有牛群、羊群(此时已转向夏季牧场),没有牧人一声高一声低的吆喝。徜徉在草原,只听见草原的呼吸,自己的心跳!
目之所及,除了天空,就是草原。世界在这里纯粹成了湛蓝和碧绿,繁华世界一切的声、光、色都纷纷逃遁。草原的净美潜进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绿色布满贪婪的眼眸,如梦,如幻,如骑在马儿上轻轻地飘。
海北的草原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一马平川,空旷无际。这里的草原有着她优美的姿态,线条柔美的山峦,高高低低,层层叠叠地起伏着,一直绵延天涯。谁说草原的色彩单调?你看,从翠绿到墨绿到远山的黛青,草原在变换着姿态的同时,变换着色彩!
这里的草,也没有长成“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那般气势,它们谦恭地贴紧地面,如修剪过的那般整齐。不时的,有野花点缀其间。如果说,碧绿的草原有点儿深沉,如一位冷峻而胸怀宽广的男人的话,那布满野花的草原就有了灵性,如一位轻灵而光彩夺目的少女了。
看不同方向的草原,看草原的不同方向,无论你走进草原的哪个方向,都是在草原的怀抱中,草原从不会背过你去。
细雨朦朦中,我踩过着湿淋淋的草地,跑向小丘,站在草原宽阔的肩膀上,挥舞着衣服,大声地呼唤着山下朋友的名字。生命在这里回归到最初的本真,满山遍野欢笑的,分明是我的童年!
拍照,拍照,拍照。远的,近的;正的,侧的;站的,坐的,卧的。我想留住在草原的每一个动人的情节,把它作为今生的念想。
偶尔有路过的牧民,大红的围巾包裹着头和脸,露出的眸子看得我俗世的心发慌。那双眼眸啊,纯净,平静,犹如白纸上剪开的两条缝。
想要有个家,在草原的深处。低矮而洁白的帐篷,和心爱的人住在一起,还有青稞、奶茶。清晨,神鹰带着吉祥飞过蓝天;黄昏,羊群将咩叫挂在晚风上。它们都和我一起好好活着,享受青草一样鲜嫩的爱情,享受飞鸟一样永久的自由,享受牧歌一样永远的欢快。
轻轻地来,美丽地走,握住草原温柔的手,那是一片纯洁的爱……
离开草原,我不舍的恋情被扯成千丝万缕。
回望草原,我大把大把的梦能否在此凝成永恒!
二、草原的天气
去往草原的路上,天空中下着小雨,我不时地透过车窗张望,心里也布了些许的阴云,怕这样的天气让我好不容易成行的草原之旅打了折扣。
谁知草原的天气阴晴变化,瞬息无常。也许天公是为了迎接我的到来,精心策划了一场以天空为舞台,由太阳、云、雨、雾为主角的盛大的演出呢。
车在雨雾中行驶,雨刷器忙个不停,渐渐的,雨刷器可以慢下来了,直到可以停止了。迷蒙的世界由近及远,越来越清晰了。公路、田野、水库、远山近舍,一切就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
抬眼望去,在不远的东边黛色的山顶上,天幕揭起了一个角,阳光闪了个照面,在黛色的远山上匆匆掠过一抹金黄,天空刚要灿烂起来,云幕又神秘地合上了。你来不及叹息,忽然感觉整个世界亮了起来,头顶上的云幕依次拉开了,先是最低的黑色的云迅速向东南方向撤离,紧接着白的云不得已似的你拉我拽缓慢移动。云幕开启一道缝,阳光便侧着身子挤了出来,大地从西到东瞬间铺了一道金链。我们的车也正好沐浴在这一道阳光中了。天空中正在撤离的黑云被阳光照成紫色,还镀上了金边呐,瑰丽神奇。
那一绺阳光迅速地驱赶着浓的淡的云,云幕呼啦一下被拉开,阳光闪亮登场,天空朗朗地呈现在头顶上了。犹如一个圣洁的湖泊,深邃,神秘!那泓醉人的蓝啊,摄人魂魄,看得直叫人莫名地生出些许忧郁来。
蓝天的舞台越来越大,周围的云如湖面上的破冰一样向四方流去。这时,天空如明镜一样罩在头顶,阳光普照大地,一切都更加光明了,草更加青翠,花越发娇艳,连车内的欢笑也变成金色的了。
那退却的乌云似乎一时找不到归去的方向,摩肩接踵地挤在东边连绵起伏的远山,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云。时而如巨蟒匍匐,时而如山峰耸立,时而如万马奔腾……虽然失去了天空这个大舞台,可演出一刻也不曾停歇。
我们纷纷下车,如轻灵的燕子,翻过牧场的铁丝栅栏,奔向闪着晶莹的光芒的草原。一个个拉开阵势,或凝望,或高歌,或舞蹈,或拍照。猝不及防中,哗啦啦,一阵太阳雨!金色的雨点如鼓点般密密地击落下来,我们抱头鼠窜,刚挤进车里,雨又戛然而止!这就是草原的雨啊,没有序曲,没有余韵,来得就这么理直气壮,走得又如此干净利落,留给我们满脸的惊诧。
草原的天,云聚便是雨,云散天放晴,爽朗得如高原汉子的性格。它不会阴沉着脸从早到晚与时间对垒。
雾天,雨天,晴天;小雨,阵雨,太阳雨。草原的天,犹如多变的精灵,让我们的旅程,穿云钻雾,雨洗光照,变得多姿多彩!
三、草原的花
如果草原只是一望无际的绿,那未免太过寂寞,少了许多的灵气。
海北的草原是不甘寂寞的,一片一片的草原,似乎商量好了的,各自开着自己喜欢的花儿。
这里的花儿,不会开成“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阵势,哪片草原开哪种花,那是早就有约定的。金露梅,银露梅,狼毒花,还有叫不上名字的花……她们各自坚守自己的阵地,互不侵犯,把草原装饰得清晰、明丽,个性十足。
初入海北草原,这里的草比别处的更鲜嫩。嫩绿的草原上盛开着一丛一丛白中带粉的花儿。这种花在我的故乡也有,我们管它叫“馒头花”。其叶子长圆型,轮生,花单性,结蒴果,扁圆形。根有毒,可入中药,有祛痰、止痛等作用。但故乡的花从没开成这般气势。从平地开到山脚,再从山脚顽强地爬过山坡,继续开放在山的那一边。
这些花似乎是人工栽培的一般,均匀有序地分布着,不拥挤,也不疏远。每个根上二三十个五六寸长的细细的花茎,细小的几乎被忽略的叶紧贴在茎上。每个茎的顶部挨埃挤挤开出二三十朵碎小的花来。梅红的蕾,洁白的花瓣。不论是每一丛花,还是花茎上的每一朵花都开放成圆圆的馒头的形状。
馒头花看起来倒不是很娇艳,可它却有着浓郁的芳香。也许是它本身馥郁芬芳,也许是成片的花香连在一起,排成了冲天的香阵。整个天地间弥漫着花香,轻轻的晚风吹来,花香一波一波涌过来,让人忍不住陶醉地微扬起头,眯缝起眼,嘴角轻扬,深深地呼吸。让馥郁的花香钻进每一个毛孔,传遍每一根神经,奔跑在每一根血管,荡涤肺腑,沁人心脾。我们的车子离去很远了,但花香仍充盈在车内,萦绕在心间。真有点“踏花归去马蹄香”的意境。
车继续向北行驶进入草原的深处,到了刚察县的仙女湾。馒头花退场了,粉墨登场的是一片一片碎小的不知名的野花。这儿一滩,那儿一滩,鲜红的花摇曳在翠绿的草地上。
水红色的野花,白的、黄的、粉的蕊,孱弱的茎,艳丽的瓣,纯洁、娇小、鲜亮。与馒头花不同的是,这种花没有一丝的香气。也许她们认为自己美丽的容颜足以装点草原,不需要附加的芬芳,她们只管花着自己的花,叶着自己的叶,美着自己的美!
也许她们等待得太久了,听到游人渐行渐近的脚步,诡秘地交头接耳:“来了,来了!”于是,个个抖擞精神,扬起笑脸,神气十足。轻风吹来,一个个东倒西歪,好像终于有人在她们身旁莅临,乐得她们前仰后合的。
看着这些花儿,再望望远处那一滩一滩渐远渐淡的似云霞一样的花,我不禁心生怜惜。这些花儿呀,为谁开,又为谁败?眼前的这些花有幸与我们相遇,有人深情凝望过,有人把她高高举在晴空里,有人把她定格在相机里,带到外面的繁华世界。那么,远方的花儿呢?远方之远方的呢?
没有花的草原是寂寞的,于是他们成群结队来驱赶草原的寂寞。那么,谁来照顾她们的心情呐?她们发芽,长叶,打蕾,然后隆重地开放,最后寂寞地枯萎,可赢不来一束关注的目光,也许连一只羊也不曾抵达过!但是,他们历春沐夏,娇小的身体仍然一丝不苟地完成着一次又一次的生命过程,她们开放,只是为了赶赴和这个季节的约会,和轻风来一个热烈的拥抱,给阳光一个灿烂的笑容,迎接归巢的鸟,目送远飞的雁,在草原的心海里泛起春波。这,也许就是她们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