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喝酒的人(随笔)
我不爱喝酒,并非是我真的不爱喝酒,而是我还没有尝到酒有多好喝,如果有一天我尝到了甜头,我想我会爱上喝酒的。
我不知道酒有什么魔力,总之,每次我喝酒的时候,第一口就会想到张楚。张楚不是你家邻居,人家是摇滚明星,三十年前火得一塌糊涂。张楚跟我爹一样大,也许大个两三岁,我一直觉得我爹没赶上好时候,要不也去玩摇滚乐了。第二口想到《姐姐》了。姐姐不是现在走在大街上随便碰到哪个姑娘都可以叫的小姐姐,姐姐是一首歌,是忧伤而且纯洁的。《姐姐》里有句歌词是“我的爹他总在喝酒是个混球”,这是我喝到第三口想到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到它,大概觉得“混球”这个词现在听着老气得可笑,或者我觉得骂人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没错,喝酒的时候想到的事情都是让人兴奋的。第四口我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了,不过,直觉或者理智告诉我,总该想点什么的。旁边的人起哄说这杯得干了,他说一瓶啤酒喝到第四口还没干了,你可真像个娘们儿。我急忙地冲他说这是白酒,您看清楚着点,您才是个娘们,而且是老眼昏花的娘们儿。就这样,我的第四口本来可以和前几口一样,带给我一些深沉的哲学思考,结果被这个骂我娘们儿的娘们儿给耽误了,我只好闷头喝了,连个滋味都没翻上来。这会又有人说话了,他喝得已经六亲不认了,我看得出来。我为了配合他,也只好装作五亲不认,要不他知道自己放不倒我该生气了。他跟我说,儿子你别自顾自喝啊,爹陪你一起。我回他,好的爹爹,儿子敬你了。我心想,儿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当然我也不知道爹在想什么。
我又想到《姐姐》了,我觉得张楚的歌跟现在的歌比都倍儿好,那本来是应该养育我爹那个年代人的歌,结果养育我了,我为自己头一次当了富三代而兴奋不已。我觉得张楚肯定也爱喝酒,或者经常看着别人喝酒,不然他绝对写不出这样的词——“姐姐,我想回家”——他怎么知道不喝酒的人看着喝酒的人都想回家。后面一句是——“牵着我的手,我有些困了”——是的,跟这种酒量的人喝,怎么着也得犯困。后面就重复这两句了,这歌实在是太实在了。
我不想陪那个人喝了,这次喝得够多了,结果他醉得很,我还清醒得很,这两者都像是喝到假酒的感觉。最重要的是,我突然意识到,跟我喝酒这人是谁呀?我可真想不起来了,我记得他叫过我儿子,我叫过他爸爸。不过实际情况肯定不是这样的,我那是为了迎合他,给他面子才说的,我可不是儿子,我除了是我爹的儿子外,跟谁都不是儿子,丢人!
旁边人来敬酒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在这儿还有人敬酒,怕不是跟踪我来的。我站了起来,甭管你是谁,咱喝了就是兄弟。我正要下口,他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你爹的。这会我爹站了起来,他说老同学好,我心想,我爹在酒桌上还混出学历来了,酒是真有本事。可惜酒没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我当初可是拖来一箱子呢。没酒总有办法,我听到有人要用我的酒,他叫我儿子,但好像不是一个人叫的,他说儿子这还有一杯呢。结果他的声音立马被另一个人盖住了,这个声音更像我父亲,我父亲就爱用这么大的嗓门说话,他说我杯子的酒得我喝了。我爹的话像是命令一样,让我一度怀疑这是酒桌上的规矩。我咕咕地喝下去最后一口,我想到张楚说“我的爹他总在喝酒是个混球”是瞎编的句子,他爹是个从不喝酒的人,不是混球;张楚还说姐姐也是瞎编的,姐姐就不是个纯洁的好姑娘,她是个不纯洁的不好姑娘。
妈的,我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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