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串门(散文)
串门,在我老家也叫“串门子”“串门儿”,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就是街坊邻居间或一个村子里的人,相互到家里站站、坐坐、看看、聊聊,这是千百年来形成的一种乡村文化,这是乡村里习以为常的一种风俗,一代代流传下来,由来已久,至今仍延续着,演绎成了一种乡村风情,成了乡村里一道道靓丽的灵动的独特的风景,与现代城市之风形成了鲜明对比。
串门,有目的性和非目的性之分。有目的性的是因事而串门,譬如:过去谁家女主人生了小孩,左邻右舍的就去“送汤米”,即拿上些鸡蛋,带上些小黄米,或带上些手擀面条,后来改送挂面,以给母子或母女增加营养,就去串个门看看,祝贺道喜。到了人家里,夸夸小孩漂亮,随得真好,白白净净的,胖头大脸的有福气……把邻居说得喜得合不拢嘴;邻居家准备打墙盖屋了,出于关心,去串个门问问,需帮忙时说声,拉近了邻里关系;邻居家若房屋装修或添置新家具,去串个门看看他是怎么装修的,新买的家具怎么样,串门看看有好处,作个参考,说不定家里以后也能用上,于是就挨间屋转转看看,夸夸装修的工艺、风格,了解装修厂家,自己心里也有了底;到邻居家串个门借个工具用用,这是乡村里常有的事,从过去的“杈把扫帚扬场锨”到现如今的电动车、摩托车、三轮车都在借之列,串门的过程中再顺便拉拉家常呱,问问耕种、收成,也是沟通的一种方式;还有农忙季节过了,闲着没事也觉得无聊,就结伴到邻居家串门打牌去了,把串门当成了一种娱乐方式。
串门,还有无目的性的,譬如,看着看着孩子,孩子边拽着胳膊边说:“走、走。”就拉到邻居家串门去了,小孩从小就爱串门,玩一会就要走;农事不忙的时候,心想,反正闲着没事,到邻居家看看、坐坐去,一抬腿就去了。乡村里的门大都不关,不锁,串个门很方便,太平常了,说去接着就去了,跟进出自己家门没有太大的差别。平日里,就是买个猪,养个鸡狗鹅鸭的,也相互串个门看看,问问,有时一天还不知串多少次门呢。
在老家,冬天里串门是最多的。这个季节,庄稼、大姜、苹果都收完了,该藏的藏,该卖的卖,都收拾停当了,闲散了,劳累一年了,就熬到这么个好时候,该好好歇歇了。在家里歇够了,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就去串门,坐热炕头,聊聊天,打打牌,嘻嘻哈哈一上午,不知不觉一下午,有时晚上再接上,挑灯夜战。天长日久,串门上瘾了,走的顺脚了,抬脚就去了。
再就是过大年的正月里串门也挺多的。人们大都长时间没坐一起了聊天了,借拜年的机会正好去串个门,走动走动,了解了解,加深加深。于是串了东家串西家,串了南家串北家,串了今天串明天,真个就串个三天五日的,串了大半个村子。拜拜年,拉拉呱,叙叙旧,聊聊天,把个日子打发得圆圆满满。
还有,就是常在一块儿看孩子的串门多。都常坐在街门口看孩子,孩子是没有定向的,在一个地方站不住、坐不住,好动、好奇地到处跑,一会儿呼呼跑这家,大人就跟着到这家串个门坐坐,说说话;一会儿呼呼跑到那家,就跟着到那家站站,聊聊天,大人们往往让孩子带着去串门。
在乡村里,串门总爱往热闹地方跑。过去,村子里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没有其它娱乐节目,即便后来有了电视,光自己在家看电视也觉没意思,到人多的地方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多好,这样的生活才叫有滋有味。而乡村里只有串门才能找到人多热闹的地方。老家的邻居大嫂,生性活泼开朗,热情好客。每每到了冬天,整天用大木头把炕烧得暖乎乎的,真好!整个屋子都暖煦煦的,吸引着左邻右舍的小媳妇常常到她家串门,常常坐满了抗,在热炕头上一坐就是大半天,有时连午饭也在她家吃,接着打牌到黑天,她家里整天不缺串门的,也整天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隔老远就听到了欢笑声。在老家住的时候,把她家门前走,常见她出来送串门的。
还有串门出了名的。我儿时见过村子里一位五六十岁的男子到我家串门,从上午八九点钟就来了,一直坐着和祖母、父母聊着天,心里有说不完的话,一说一上午,有时下午吃饭不长时间就来了,一聊就聊到黑天,聊到好做饭了还不停,我当时看着就觉得这人真能聊,嘴上功夫了得,他从炕上坐着聊到地上站着,从地上站着聊到走着,一边走还一边聊,聊到父母都耽误了做饭,留他吃饭还留不下,他不是来吃饭的,这是真正来串门聊天的。
我在老家住的那阵子,也很喜欢串门,即使下班回家后,我也想到邻居家去串串打打牌。我那时爱打牌,打牌诱惑着我去串门,东到村东头,西到村西头,北到村北头,就没串到村南头。串门打牌常常到深夜,有时通宵达旦,第二天都感到睁不动眼。他们也常到我家里串门,打牌,也增加了交流,那时候觉得,串门就像干一项事业,累,并快乐着。
串门,是一种生活需要,通过串门,解决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问题;串门,也是一种交流和沟通,通过串门,加深了彼此了解,增进了感情和友谊;串门,还是一门生活的艺术,通过串门,能把生活调节得圆圆满满、快快乐乐。串门,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有时易引起口舌之争。正确运用和把握好了串门这门艺术,扬长避短,对人生和生活是大有裨益的。
串门,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和谐沟通,给乡村带来了自然灵动,让乡村变得更生动、多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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